第6章 底層甲板

玄鐵號底層甲板，三名船員們推著骯髒不堪的餐車，走過惡臭不止的通道，將一桶桶的蛋白塊徑直倒進每區域的進料口。其實他們也不喜歡這工作，食物本該透過管道運輸，但上個月管道壞掉了，損管部門表示會盡快修理。但他們不抱太大希望，四年前B2-68區域的排水系統壞掉時他們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到現在也沒修好。這裡可能也永遠修不好，這份臨時工作在未來也將變成長期工作。

四名身著防彈甲，手持戰鬥霰彈槍的水兵，叼著摻有尼古丁香精與輕微麻醉成分的哈克50吞雲吐霧，護衛在隊伍前後。前排的水兵注意到自己的哈克50已經燒到頭，本想再朝口袋摸去，但考慮到自己剩下可憐的香菸配給，還是決定忍一忍。

而C3-57區域的老大“大刀疤”，聽到啪啪幾聲，食物進入食槽的聲音，上前一看：“媽的，又是蛋白塊。”

一旁同為幫派成員的薩克斯，看到此情形更加憂心忡忡。大約一年前，他們這一些下層奴隸的食物基本上還是成分可疑營養粥，偶爾也能吃到屍體澱粉。結果後來變成開始供給蛋白塊、只供給蛋白塊。

別人或許不理解，但作為前凡人輔助軍的薩克斯是知道的，蛋白塊比屍體澱粉更珍貴。因為屍體澱粉大多是鉕素生產時的副產物，而前者需要將魚類、格洛克斯獸甚至又肥又大的蟲子放進絞肉機進行製作。因此當上頭提供不起屍體澱粉轉提供蛋白塊時，便只有一種可能……

其實更令薩克斯恐懼的並非食物，而是工作，薩克斯並沒有對自己工作的不滿，問題於他根本沒有工作。相較於“大刀疤”那個原巢都渣滓，他更清楚他們現在危險的現狀。

他曾在乘坐海軍運兵船時，在吧檯與一名老水手閒聊，瞭解了部分虛空艦的知識。一艘星艦上的階層大體可分為三層，上、中、底層甲板。

首先是，上層甲板，這是船上最尊貴的人所居住的。他們可能是阿斯塔特、艦長、大副、鳥卜儀主管、星語者、導航員等，這些人都有一個特點，他們從事的工作重要且無可取代，他們在這艘船上舉足輕重。也因此他們的待遇將是最好的，乾淨的艙室、可口的食物、專屬僕人、獨立衛浴甚至廚房。

中層夾板，那是船員與水兵的聚集地，船員以家族的形式負責維護星艦的運轉，水兵則是用手中的武器維護治安與反跳幫。無論是艦船的維護淨水系統，拖拽宏炮炮彈，他們都是星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其中又以維護引擎的家族最為尊貴。這群人至少能夠分配到宿舍、充足的食物、香菸酒精等配給，甚至是生育權。

沒錯，在星艦上私自生育是違法的，因為這不僅讓星艦上多了一張嘴，還令母親無法在懷孕期間更好的履行職責。但老水手錶示，這其實也只約束到了中層夾板的人們，畢竟上層與底層都不太在乎這條法律。

底層夾板，這裡大多數人的工作對於星艦來說是不緊急、不重要、沒有門檻的，甚至有些人沒資格有工作。當跳幫戰發生時，這裡即使死再多的人也不會得到上層的關注，畢竟這裡的人很容易補充。這裡活像一個小巢都，一切都雜亂無章，有工作的人還能期待一下水兵維護秩序，沒工作的人“神皇保佑！”。星艦能給他們提供什麼全看上層老爺們的良心，只提供這些，怎麼活是你們的事兒。

當時薩克斯還對講述這一切的老水手誇誇其談，“那我打仗的時候專門打星艦的上半部分不就好了。”結果卻換來老水手無情的嘲笑，原來星艦中所謂的上中底層並非物理意義上的概念，上層甲板同樣可能在底層甲板的更下方，這更多指的是其中居民的地位。

總體而言上層夾板往往處位於星艦的最核心、最堅固的區域，保護其中重要的成員與貨物。底層甲板則多安排在星艦的外圍或防禦薄弱處，它們往往是最先受到打擊的，其中的成員與貨物即使損失一部分也無所謂。

當然還有一群生物獨立於這三者之外，那便是機僕，他們甚至不被承認為人，自然與階級無緣。

其實這一切挺容易理解，你所做的工作越是重要，越是不可取代，你的待遇就越好。換句話說，沒有工作的他們對這艘艦船來說是負資產，是隻消耗不產出的累贅，而這樣的累贅是隨時都可能會被捨棄的。

“唉……”

薩克斯不由嘆了口氣，也許下個月他就是從進料口滾進別人的食槽裡的蛋白塊。薩克斯看向“大刀疤”，驚訝於他居然還對自己的生活挺滿意。用他自己的話說，以前的他只是幫派裡的小角色，但現在的他可管理著足足上百人。

薩克斯現在要是有槍一定將其抵在“大刀疤”的額頭上並破口大罵，“你他媽的當然管理著上百人，但我們連出這個艙室的資格都沒有，因為我們他媽的沒有工作。”可他沒有槍，也不敢和“大刀疤”打起來，因為這巢都渣滓也許大腦裡都是屎，但在近身肉搏上確實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