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厲宗玉和傅清霽苦苦支撐,大寧江山早已岌岌可危。
可即便如此,先帝仍舊聽信讒言,要將二人處死。
理由荒唐至極:傅清霽女扮男裝有違綱常,厲宗玉包庇縱容罪無可恕。
眼看著兩人就要命喪黃泉,先帝卻突然暴斃。
據說是服食丹藥過量,一命嗚呼。
景元帝繼位後,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
他重用厲宗玉和傅清霽,減免賦稅,鼓勵農桑,整頓吏治,甚至還破天荒地允許女子參加科舉,入朝為官。
短短几年,大寧便從一片瘡痍走向了繁榮昌盛。
這樣一位勵精圖治的皇帝,晏清瀾又怎會輕易動搖他的根基?
只是,她也曾試探過厲宗玉和傅清霽。
她記得,那是一個尋常的午後。
她一邊翻閱著兵書,一邊狀似隨意地問道:
“父親,母親,皇恩浩蕩,可伴君如伴虎,你們……就沒想過,有朝一日,功高震主嗎?”
當時,厲宗玉和傅清霽是如何回答的呢?“阿清當真……長大了。”
厲宗玉收回目光,朗聲一笑,大手在晏清瀾發頂揉了揉,算是某種認可。
月影穿過半掩的窗,在室內灑下一片清輝。
燭火輕輕跳動,將厲宗玉與傅清霽的身影拉得斜長,明明是很溫馨的場景,卻又無端透出幾分寂寥。
傅清霽的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悵惘,轉瞬又化作看透世事的通達。她很久沒有這種情緒了。
“陛下心繫百姓,知人善用,確是一位仁德之君。”她緩緩開口,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戰事未定,他不會動陸家。”
“可若有朝一日,四海平定,河清海晏……”傅清霽頓了頓,唇邊泛起一抹幾不可察的苦笑,“陸府上下的生死存亡,他若要,便拿去。”
她語氣平靜得,彷彿只是在敘述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畢竟,這可能就是大多數武將的宿命。
“武將,本就難得善終。”傅清霽又重複了一遍。
“陸家從不畏死,若真是怕了,當初也不會上陣殺敵。”
晏清瀾這才恍然。
有些事,似乎不需要說得太明白,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她將手中的兵書緩緩放下,動作很輕,彷彿怕驚擾了某種思緒。
“若陛下,並非是那個親自動手之人呢?”
晏清瀾抬眸,看向對面的兩人,試圖從他們的反應裡捕捉到更多資訊。
“若有朝一日,有人構陷陸家,而陛下……只是冷眼旁觀,不聞不問呢?”
厲宗玉將擦拭得鋥亮的佩劍掛回牆上,轉身,目光沉靜地回望晏清瀾,沒有一絲波瀾。
“不會的。”他語氣篤定,沒有絲毫猶豫,“朝中需有武將鎮守,他不會坐視陸家遭人陷害。”
厲宗玉頓了下,聲音低沉了幾分,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除非,他亦身不由己。”
“又或許……”他微微眯起眼,眸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早已洞悉一切,深知無論誰繼承皇位,都將把這大好河山,攪得一塌糊塗。”
“到那時,陸家的存亡,已無關緊要。”厲宗玉的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弧度,“左右,陸家也無力迴天。”
是啊,除卻尚在襁褓的八皇子,朝中其餘幾位皇子,皆是徒有其表,內裡,恐怕早就爛透了。
或許,當年的景元帝,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才徹底放手,不再過問。
微風拂過,幾縷髮絲調皮地在晏清瀾頰邊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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