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剛的營帳不算軍營裡最大的,卻也是單獨居住的。
帳內陳設簡單,僅有一張床榻、一張軟榻,其餘便是兵器架等物,顯得格外空曠。
姜青檀主動開口:“阿剛大哥,我個子小,就睡軟榻吧。”
謝知剛看了看他的身形,沒有拒絕,頷首道:“那也成。咱們各睡各的,要沐浴就去外頭河邊,這天氣雲城的河水不涼。”
“好嘞!”
夜色正濃,營帳外蟲鳴陣陣,偶爾夾雜著巡夜士兵的腳步聲。
姜青檀躺在軟榻上,興奮得一時難眠,便和謝知剛小聲聊了起來。
他講了會兒路上遇到的野狼,然後就聊起,“阿剛大哥,我看你對孟統領好像頗為忌憚,為何啊?”
謝知剛在黑暗中沉默片刻,才緩緩道:“他是皇上的人,說是貼身保護表弟,怕是存了監視的心,自是該小心謹慎。”
姜青檀一愣:“監視我姐夫?為什麼?”
“皇上忌憚我們謝家軍,自是不會讓你姐夫獨自前來。更何況,你姐夫跟我們的關係……”
謝知剛說到這裡,微微一頓。
雖然他不如家裡其他人聰明,卻也明白謝家的處境艱難,只是沒想到此次來的竟然是沈雋意。
他是不清楚皇帝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姜青檀若有所思地點頭,見他沒再提,倒是也沒多問。
兩人又聊了會兒軍營趣事,漸漸沉入夢鄉。
而此時的驛站裡,姜青檀在軍營過得如魚得水,沈雋意卻有些不適應雲城的氣候。
剛到時,姜映梨還有些不適,緩和後很快好轉,反倒是沈雋意在夜裡開始水土不服。
他發了低燒,還伴有噁心反胃,到晚間身上甚至開始長紅疹子。
姜映梨坐在床邊,用手帕給他擦拭額頭的汗珠,眉頭緊蹙:“阿雋,你感覺怎麼樣?”
“沒事,就是有些頭暈。”沈雋意強撐著坐起身,臉色卻有些蒼白,“可能是這幾日奔波太累了。”
“你躺下,別勉強。”姜映梨輕撫他的額頭,發覺確實有些發熱,“這裡氣候溼熱,又有瘴氣,初來乍到的人很容易身體不適。”
正說著,門外傳來敲門聲。
“沈侍郎,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是孟震的聲音。
姜映梨看了看沈雋意,見他點頭,便開門讓孟震進來。
“孟統領。”
孟震進門一瞧沈雋意的臉色,頓時緊張起來:“沈侍郎這是怎麼了?我這就去請大夫。”
“不必了。”沈雋意擺了擺手,聲音有些虛弱,“可能是舟車勞頓,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但沈侍郎情況看著不太好,生病可不能耽擱,還是請大夫看看為好。”孟震蹙眉擔憂道。
他心裡清楚,沈雋意若在雲城出了什麼事,自己難辭其咎。
更何況,若沈雋意病倒,明天的軍營檢視就得延期,這對他完成任務也不利。
姜映梨說道:“不必勞煩孟統領,我就是大夫。孟統領不如幫忙去廚房要點熱鹽水,再要點清單好克化的食物。”
孟震一愣,有些意外地看著姜映梨。
不過,他旋即就想起姜映梨的醫術的確很好,畢竟她還入宮給太后看診過,連皇帝都贊過她的妙手回春。
“那我這就去。”
孟震離開後,姜映梨坐回床邊,摸了摸沈雋意的額頭,“應該是溼熱入體,這裡氣候溼熱,瘴氣較重,導致水土不服。”
“很要緊嘛?”沈雋意問。
“不大要緊。還好,我臨行前,帶了不少藥,剛好有治這方面的,你且等著,我去給你拿。”姜映梨說著,起身去取了隨行藥箱。
從裡面拿了撲熱息痛和氯雷他定,頓了頓,又取了一瓶爐甘石洗劑。
沈雋意麵色如常地服下,就見姜映梨從瓷瓶裡倒出粉色的液體,輕輕地用乾淨的紗布給自己擦拭長了紅痱子的部分。
孟震從廚房端了一碗熱鹽水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小二,手裡是托盤,上面放著清粥小菜。
見得兩人這情景,他略略背過身去,垂眸道:“沈侍郎,熱鹽水端來了,還有晚膳。對了,廚房聽說您身上長了東西,給送了些新鮮的馬齒莧汁,說是可以止癢消痛。”
“多謝。”姜映梨轉身,眼露欣喜,“孟統領有心了,這可敢情是太好了。”
孟震把東西都放在桌上,看了看沈雋意,“那我先出去了,若是有需要,夫人儘管喊我即可。”
“多謝孟統領了。”姜映梨客氣道。
沈雋意的身體也很是懂事,到了夜半,低燒總算是好了,症狀也有所緩解了。
姜映梨守了大半夜,見此,也是輕輕鬆了口氣,閤眼睡在了他身邊。
翌日,天色微亮,沈雋意緩緩睜開眼睛,頭腦清醒了許多,身上的燥熱感也消散大半。
他試著活動手腳,感覺力氣恢復了不少,只是肌肉依舊有些痠痛。
姜映梨感受到動靜,也立刻睜開眼,見到輕手輕腳起身的沈雋意,她忙關切問道:“阿雋,感覺怎樣了?”
沈雋意坐起身,顯然精神狀態很是不錯,他扭頭笑了笑,“好多了,倒是你,看顧我一夜,累著了吧。”
姜映梨去翻了翻他的衣領,檢視他身上的情況,見得疹子幾乎消退了,臉色也恢復了血色,才鬆了口氣。
“是好了,但這幾日還是得注意點飲食,需得清淡點。”
沈雋意點頭應允,正要說話,門外傳來孟震的敲門聲。
“沈侍郎,您醒了嗎?感覺如何?”
沈雋意整理了下衣裳,前去開啟了門,“孟統領。”
孟震站在門口,上下打量了著她,見他氣色明顯好轉,不由呼了口氣。
“侍郎看起來精神多了,夫人的醫術果然高明。”
“是啊,多虧了內人照料。”沈雋意講起姜映梨時,神色間也是頗為驕傲的,“不過,也多謝孟統領掛心了。”
“下官也沒幫上什麼忙,您沒事就好了。不知今日可還要前往軍營?”孟震問道。
沈雋意沉思片刻,笑了笑,“既然已好轉,就按原計劃前去,公務不能因私事耽擱。”
“那下官這就去安排。”孟震頷首,頓了頓,他踟躕了下,“昨夜跟隨在側的其他護衛裡也有三人水土不服,昨夜上吐下瀉,不知夫人可願意給他們看診一二?”
他昨夜也派人去請了大夫,但卻並沒有怎麼湊效,如今見到沈雋意竟然精神奕奕的,自是對姜映梨的醫術很是信服,便想請她前去一看。
沈雋意一愣,“稍等,我問問我夫人。”
說完,他先合上門,走進內室,見得姜映梨正在梳頭髮,便跟她講了講情況。
姜映梨自是沒有排斥,點了點頭道,“成,我這就去看看。”
她挽發發髻,放下梳子,就去背起隨身小藤箱,跟著沈雋意出了房間。
孟震見姜映梨應允,連忙躬身道謝:“多謝夫人了,那幾個兄弟昨夜折騰得厲害,到現在都起不了身。”
“無妨,都是出門在外,互相照應是應該的。”姜映梨揮了揮手,“人在哪裡?”
“就在隔壁院子,夫人請跟我來。”
一行人來到隔壁院子,只見三個護衛躺在床上,臉色蠟黃,病得不輕。
見到沈雋意和孟震進來,他們想起身行禮,卻被沈雋意制止了。
“都躺著,別動。”沈雋意關切道,“身體要緊。”
姜映梨走到床邊,開始逐一診脈。
她先摸脈象,詢問症狀,最後還檢查了檢視舌苔和眼睛。
等到檢查清楚後,她才
“都是溼熱入體,加上水土不服。”姜映梨診斷道,“症狀和我夫君昨夜的情況類似,只是他們的情況稍重些。”
“夫人,這病要緊嗎?”孟震追問道,“他們這情況看起來比昨夜沈侍郎還要嚴重許多啊!”
“不要緊,調理一下就好。”姜映梨安慰道,“雲城氣候溼熱,許多人初來很容易不適應的。對了,你們昨夜是不是喝了生水,或是吃了不潔食物?”
三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紅著臉說:“昨夜實在口渴,見院中有口井,就打了些水喝……”
“那就對了。”姜映梨點頭,“初來乍到,最好別喝涼的。最好是滾過的,撒些鹽再喝,不然腸胃一時適應不了。”
“昨夜可有大夫來過?可開了藥方?”
“有,昨夜請了大夫看診。”孟震點了點頭,連忙拿出昨夜大夫開的方子遞過來。
姜映梨接過,仔細看了看,“五倍子研末沖服,的確是可以及時止瀉,但效果可能不會持久。這樣,我給你們開些藥,你們先吃吃看看。”
“沒問題,我這就派人去買。”孟震立即安排人手。
“不用,我這裡剛好有現成的。你們先每人服用兩……兩服,可以緩解腹痛和噁心。”說著,姜映梨就從藥箱裡拿出了昂丹司瓊和蒙脫石散,頓了頓,她像是又想起什麼,“對了,最好再讓廚房送些鹽水來。”
“你們昨夜要是嘔吐太過,可能會導致脫水。”
孟震當即就讓其他侍衛去要了鹽水來,遲疑了下,“但他們現在喝水都會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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