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笑至極!”
他看著面前躺在床上的老人,終究忍不住的走到了屏風裡面。
那張面孔在無坐在君王位置上時的那般冷酷無情。
而此刻卻略顯得有幾分憔悴。
甚至猶如一般普通已經年邁而又被病痛折磨的老人一般。
既枯萎,又難看。
“陛下還真不記得當初與我父親究竟說了什麼,我當初是年少,卻不代表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知道。
甚至這些年月裡,每次午夜夢迴之時,都曾經會被那噩夢所驚醒。
可是他也知道這是父親所做出的選擇。
不願意去違背自己的父親,更不想讓宋老夫人擔心,所以從始至終都從未說過那件事情的真相。
從未說過,當今天子才是讓所有困難降臨的那個人。
“叔父,我的好叔父,若是你就此停手,我也不想多說,可是皇后…皇后又犯了什麼錯,要你一定要殺她而後快。”
這坐在君王的位置上,他終究養成了個疑心深重的毛病。
正是因此,就連身旁陪伴多年的妻子也仍舊不肯相信犯罪。
“你不懂,皇后的母家專權,你看看那朝政之上有多少人是他…”
“可沈家這些年來又死了多少人,如今那滿門還有幾個男丁,那個死去的人不是為了你的天下!”
皇后,那個無論面對什麼事情,都送來十分溫和的女子。
對於他,對於這些孩子,後來並無半分虧欠,甚至想盡辦法彌補。
可偏偏這君王。
卻是一個又一個的虧欠。
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同時也曾還在唸著皇后曾經對其的恩德。
“太子如今已經完全掌握政務,雖然朝中還有幾位大臣,嘴裡喊著清君側,可終究…也不過是小波小浪。”
他看著面前這個年邁的老人。
又想起小的時候,那些過往的種種。
“我…想來見你一面,一來,就想問問你對我父親之死是否有半分愧疚,二來,我想讓你寫下退位詔書。”
“不可能!只要朕一日不死,太子只能坐在那東宮的位置上,與朕遙遙相望!”
他仍做著自己能反敗為勝的美夢。
自然根本就不願如此便拱手相讓。
當今天子,絕不允許任何人騎在自己的頭顱之上。
可惜他早已沒了舊時的英勇,更沒了從前的那番今日。
“陛下。”
他往回撤了幾步,收下了自己眼中的那份痛恨。
語氣又變得清冷,讓人顯得疏離。
“太子這些年如何用心,你素來知曉,他到底配不配得到這君王之位,你比誰都瞭解。”
正是因為太子比任何人都更合適,他才會更加懷疑太子與皇后。
更害怕皇后的母族。
“先不說沈家上下是否有挾君王以令諸侯的想法,太子也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再度開口勸道。
“還請陛下為了這天下正統,早做打算。”
陛下合上了那雙眼睛,過了半晌,連嘆了幾口氣,再睜開時,卻好似有了幾分清明。
“你父親說…你從小到大便是個厲害的,也想給你一個完完整整的未來。”
只可惜卻還是要讓他吃了這麼多苦。
“朕…我…我可以寫下退位詔書,但是你要讓那逆子來見我。”
他痛恨著太子,更痛恨著他將自己圈禁在此處的折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