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最後一縷瑰麗的霞光即將被深沉的藍吞沒時,他們抵達了那處輪廓,是一座孤零零矗立在荒野官道旁的破廟。
廟宇早已荒廢,不知供奉過何方神聖。
殘破的門歪斜著,四周的圍牆也坍塌了一些,碎石和斷磚散落滿地,枯黃的野草從縫隙中頑強鑽出,在漸起的秋風中瑟瑟發抖。
僅存的主殿也是搖搖欲墜,瓦片殘缺不全。
窗戶只剩下空洞的框架,糊窗的紙早已化為烏有。
一股混合著塵土和朽木的陳舊氣息撲面而來,令人皺眉。
“今晚就在這兒歇了。”解差頭目李頭兒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也透著一絲無奈。
他環顧這破敗的景象,眉頭緊鎖,但天色已晚,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是唯一能遮點風雨的地方。
“地方是破了點,總比露天強,都進去,自己找地方安頓。”
眾人也顧不上挑剔,爭先恐後地湧入這殘破的庇護所。
破廟主殿內部比外面看起來更顯空曠和淒涼。
高大的神像金漆早已剝落,彩繪模糊不清,甚至缺胳膊少腿,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猙獰而詭異。
神案歪倒在一旁,佈滿厚厚的灰塵和蛛網。
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塵土,角落裡堆著些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破爛草蓆和朽木。
屋頂甚至還有一個巨大的破洞,幾縷慘淡的星光和微涼的夜風從中透入。
殿內空間並不算十分寬敞,擠下這幾十號人後,更顯得逼仄擁擠。
“咳咳……”灰塵被驚動,瀰漫在空氣中,引起一片壓抑的咳嗽聲。
眾人藉著最後的天光,手忙腳亂地清理出勉強能坐臥的地方,儘量避開漏洞的屋頂和地上的汙穢。
解差們則迅速佔據了門口和幾個相對完整的角落,警惕地佈下崗哨。
短暫的安頓後,飢餓感再次如影隨形地襲來。
午間的飽足早已消耗殆盡,腸胃開始發出咕嚕嚕的抗議。
趙安瀾站在殿內相對空曠的一角,眉頭微蹙。
這破廟空間狹小,環境髒亂,顯然不適合像中午那樣大張旗鼓地做飯。
她目光掃過那些簽了契約,正眼巴巴望著自己的流犯們,心中已有計較。
她對著身前空地,輕輕一揮手。
瞬間,幾個巨大的,冒著森森寒氣的柳條筐憑空出現,重重地落在地上。
筐裡裝滿了拳頭大小,白白胖胖的速凍肉包子,每一個都凍得硬邦邦,像一塊塊小石頭。
“是,是包子?”有人難以置信地低呼。
“也不知道是什麼餡的,好不好吃,不過怎麼是凍著的?”更多的人瞪大了眼睛,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
趙安瀾的聲音平靜地響起,打斷了殿內的竊竊私語。
“地方有限,生火做飯不便,這些是速凍肉包子,蒸熟即可食用。”
她看向之前那三位做飯的婦人,“還是你們三個,去院子裡生火架鍋,把這些包子蒸透蒸熱,蒸好後,照舊是簽過契約的每人分兩個。”
“是,趙公子。”三個婦人又驚又喜,連忙應聲。
這活兒可比中午簡單多了,她們立刻招呼了幾個手腳麻利的流犯幫忙。
在破廟殘破的院子裡,藉著星光和即將熄滅的晚霞餘光,七手八腳地幹起活來。
很快,篝火燃起,橘紅色的火焰跳躍著,驅散了些許秋夜的寒意。
沉重的蒸籠架在鍋上,凍得硬邦邦的肉包子被一個個小心地碼放進去。
隨著水汽升騰,蒸籠縫隙裡開始溢位濃郁的香氣。
這香氣混合著白麵蒸熟後的麥香,如同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廟裡廟內所有人的心神。
那冰冷的速凍包子,在熱力的作用下,彷彿正在甦醒。
“好香啊,好像,好像是肉的味道。”
“真的是肉包子,老天爺,我多久沒聞過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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