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武屁股下面像紮了根釘子一樣,坐立不安地低聲問道,“咱們是不是稍微降點價?”
李硯知搖頭,依舊氣定神閒,“無妨,這些人不過是有眼無珠罷了。”
旁邊那瘦削攤主竟也贊同地點頭道,“不錯,這些人只是在看熱鬧罷了。”
“我看兄臺的血玉膏品相極佳,定是那幫人不識貨。”
他笑著勸解道,“這也正常,在黑市擺攤想要把東西賣出去,可沒那麼容易。”
“有人枯坐一個晚上等到閉市,也不見得有收穫。”
“咱們這一行,還是需要些天賦的。”
“小兄弟要是不介意的話,待會兒我們可以切磋交流一些技巧。”
大家都是騙子,算是同行,互相吹捧兩句也是應該的。
沒準真能忽悠兩個傻子過來呢?
說話間,一道身影從前面路過,最後停在了李硯知的攤位前,“這血玉膏怎麼賣?”
“一兩銀子一塊。”李硯知說道。
“這價格可不便宜。”來人說了一句,但並沒有立刻離去,反而饒有興趣地看著面前的血玉膏,
“色澤溫潤,凝如琥珀……的確是精品。”
來人從袖子裡摸出一錠銀子,“這是五兩銀子,你收好。”
李硯知接過銀子,示意孟武取五盒血玉膏交給此人。
坐在一旁的瘦削攤主酸了。
憑什麼啊?
這傢伙到底懂不懂藥啊?
寧願買那麼死貴的藥膏,為啥不看看我的草藥?
大家都是騙子,我好歹還是良心的三真七假,價格又公道。
這天底下還有比我更實誠的騙子嗎?
不對,這裡面一定有貓膩。
肯定這小子耍了什麼我不知道的騙人手段。
可沒過多久,
瘦削攤主整個人就跟泡在酸檸檬裡一樣,酸的眼淚都快蹦出來了。
只見一箇中年男子著急忙慌趕來,氣還沒理順,就急匆匆道,“這些血玉膏我都要了。”
說著從懷裡掏出銀子遞給李硯知,然後把木盒收起來,裝進一口布袋直接拎走。
好像生怕李硯知不賣給他似的。
李硯知愣住了。
這傢伙什麼來頭?
不僅僅是他,周圍人也都如此。
“這人該不會是僱來的吧?”
“你覺得可能嗎?就算僱人,也不該把東西都帶走啊,不是應該留下一些引人上鉤嗎?”
有人認出了來人,“散了吧散了吧,那人可是劉師身邊的僕從,必定是聽從了劉師的吩咐。”
聽到劉師的名諱,眾人也不再懷疑,反而開始捶胸頓足,
“連劉師都看重的血玉膏,我怎麼就眼睜睜錯過了?悔之晚矣。”
沒興趣聽這幫傢伙在這兒長吁短嘆,李硯知把攤位一收,朝身邊的瘦削攤主拱拱手,起身準備離開。
瘦削攤主笑的比哭還難看。
看見同行賺到錢,比自己虧錢都難受。
他抓住李硯知的袖子,不甘心地問道,“這位兄弟,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才能把藥膏這麼快就賣出去?”
“方才那兩個人,到底哪一個才是你僱的人?我想你很快就可以再來黑市賣藥膏了,是吧?”
李硯知滿頭黑線,這傢伙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
他扯了扯嘴角,說出了四個字,“貨好可破!”
然後便帶著孟武,尋找裂金草以及焚骨根。
只留下瘦削攤主失魂落魄坐在原地,久久難以回神。
而在李硯知和孟武身後,
有三道身影隱藏在人群裡,遠遠看著二人。
“就是他們吧?”
“就是他們,我剛剛就站在那人的攤位旁邊,親眼看到此人一共收了三十兩銀子。”
其中一個斜眼矮胖的男子信誓旦旦說道,
“無論是不是僱人來裝模作樣,三十兩銀子做不了假。”
“萬一那藥膏是真的,咱們再把藥方拷問出來,以後可就發了。”
說到這裡,三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我看這二人有恃無恐在黑市裡閒逛,怕不會有詐?故意在這裡引人上鉤?”三人中個子最高的漢子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就算不是,那也說明他們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否則不應該揣著這麼多銀子亂逛。”
為首那個短髮漢子沉思片刻,而後一拍巴掌道,“要不……我們把狗爺請過來?”
此話一出,另外兩人頓時眼睛一亮,“要得!”
狗爺是他們衚衕裡當之無愧的扛把子,在朝廷都掛著爵位,比他們這些半吊子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恰好他們口中的狗爺就在黑市,斜眼矮胖男子將其請了過來,然後說明情況。
一聽到三十兩銀子,還可能是長期買賣,狗爺的眼珠子登時就亮了。
這種好事竟然落到他頭上,果然那是老天開眼啊。
他興沖沖問道,“你們說的是誰?”
短髮男子指了指正蹲在一個攤位前,詢問藥材的李硯知,“狗爺,就是他。”
狗爺看了一眼李硯知,又看到站在一旁警惕四周的孟武,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不是畏懼孟武,這種魁梧漢子多多少少肯定有一把子力氣,但在方術的世界裡,力氣並不是全部。
他只是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一人買東西,一人護衛。
到底在哪裡看見過類似的場面?
狗爺不得不催動方術,抽了抽鼻子,分辨著空氣中游離的氣味。
下一刻,狗爺猛地瞪大雙眼,想起來了!
是他們!?
九月初,這兩人也來過這裡,但因為買了一株藥材,被當時自己隔壁攤位的狠人盯上了。
他一直以為這兩人已經凶多吉少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又來了,這麼說,那狠人是被他們幹掉的?
見鬼!
狗爺面色陡變,一把抓過短髮男子的衣領,壓低聲音惡狠狠說道,“你們想死的話,別找上我!”
“怎……怎麼了?”短髮男人一頭霧水。
“還記得九月初縣城告示裡說的那個邪方嗎?”
“記,記得,那邪方身上背了三十幾條人命,甚至還不乏方士,所以一直被通緝。”短髮男子如實說道,
“但後來卻不明不白地死在一處偏僻的巷子裡。”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狗……狗爺……你是說,那邪方就是他們殺的?”
狗爺鬆開短髮男子,“很有可能!”
一想到告示上說,那邪方被燒得死無全屍,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種危險人物,決不能招惹!
他現在都有些懷疑,九月初那次,是不是他們故意上鉤的。
與此同時,
李硯知在一個攤位上,發現了自己想要的兩種草藥。
裂金草以及焚骨根。
“裂金草四兩。”攤主伸出四根手指,然後又指向焚骨根,認真問道,“至於焚骨根……小兄弟確定要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