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棟入學後,林父和林母就搬去了新宅。
起初二老說什麼也不樂意,畢竟林霜正懷著孕,梁誠還在孕吐期,家裡留下兩個“病號”,實在叫人不放心。
後來經過一番極限拉扯,總算各退一步。
晌午時分,老兩口過來給小兩口做頓熱乎飯;到了傍晚,小兩口便往新宅去吃晚飯,權當是彼此都遛個彎兒。
日子就在這般平淡溫馨中悄然滑過,轉眼便要迎來新年。
往年在村裡,結伴趕集的熱鬧勁兒還在眼前晃悠,林霜怕爹孃在城裡摸不著買年貨的門路,特意託了對門的黃婆子,讓她辦年貨時帶著林母。
還別說,有黃婆子這個本地通領著,林母真是開了眼界。
林母懷中揣著林霜給的錢袋子,嘴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住,跟著黃婆子出了門。
黃婆子在前頭邁著小碎步,藍布頭巾被風掀起一角。
“你家霜丫頭是個心細的好閨女。”
黃婆子笑呵呵的說著,便領著林母拐進一條堆滿竹筐的窄巷,裡頭的喧鬧聲頓時撞得人耳朵發嗡。
林母踮腳望去,油布搭成的棚子下掛著串串臘豬肉,油亮亮的脂膏在繩結上凝固一層,瞧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穿黑襖的攤主正揮著砍刀劈排骨,骨縫裡的紅肉顫巍巍晃著,濺起的油星落在炭火盆裡,滋啦炸開一串火星。
“這肉比供銷社的新鮮,還不要票。”
黃婆子拉著林母來到肉攤前,嗓門亮得很。
“給我稱五斤肋排,再要副豬蹄,得帶筋的。”
林母也跟著買了一份兒,心裡雖想多囤些,卻記著財不外露的道理,暗打算回頭讓爺倆多跑兩趟。
付完錢,林母的目光就被旁邊竹筐裡的紅果吸引了。
飽滿的山楂裹著晶瑩的糖霜,陽光照在上面像撒了把碎銀。
她剛要開口詢問價格,就被身邊的黃婆子拽住她袖口,耳邊響起她低低的勸說聲。
“往後頭走,後面那家的糖球裹得厚,還塞芝麻呢!一口下去香的嘞。”
林母雙眼一亮,忙不迭的點頭,跟著黃婆子隨著擁擠的人群走出了十來米,果然見個梳圓髻的婦人正往竹匾裡撒糖霜。
隨著走近甜香混著果香味飄過來,林母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給我來二斤……”
林母問過價錢,爽利地說道。
一旁的黃嬸子不由得皺眉,拉著林母的衣袖,低聲提醒道。
“懷孕的人可不能吃山楂……”
“呵呵,嬸子,我曉得,這是給我女婿買的。”
林母笑著應道。
“你對你家女婿真好。”
黃嬸子明顯一怔,隨即笑呵呵的回道,眼中滿是豔羨之色。
林母笑了笑沒有多說。
男人孕吐終究是樁奇事,說出來對梁誠名聲不好,林家上下都瞞著,並沒有外傳。
她瞧著黃婆子平日裡樂呵呵的,可誰家不是本難唸的經?
聽說黃婆子親家那邊,不扒著她家吸血就不錯了,哪能有這般貼心。
兩人走到賣乾貨的攤子前,林母盯著那袋白木耳發愣。
攤主掀開麻袋,裡頭的銀耳雪白雪白的,比她在老家見過的黃褐乾貨俊氣多了。
“這東西燉糖水滋補著呢!”
黃婆子在旁笑著提點。
“那……嬸子幫我選兩朵,回頭還得請教您做法。”
林母指尖剛碰到麻袋繩就縮了回來,這物件看著就金貴,她還是不上手了,於是虛心的對黃婆子說道。
“包在我身上,懷身子的人就該吃這個,生出的孩子白白-嫩-嫩-的……”
黃婆子樂得見牙不見眼,被這份信賴哄得眉開眼笑,還順便多絮叨了幾句挑選的門道。
日頭爬到頭頂時,兩人的竹籃已經沉甸甸的。
林母懷中的錢袋子還鼓鼓囊囊的,沒見少,黃婆子這邊已經錢包見底。
為了不顯得突兀,林母及時收手,往回走時,瞧見賣年畫的攤子,腳底下便挪不動了。
攤主正往竹竿上掛“麒麟送子”的畫軸,林母指著最邊角那張“五穀豐登”的,對攤主說道。
“這兩個給我一樣拿一張。”
黃婆子瞧著好看的年畫,也要了張“五穀豐登”的,想著過年的時候,貼在堂屋裡喜慶喜慶……
往回走的路上,風捲著零星雪沫子飄下來。
林母把裹著油紙的糖球揣進懷裡,生怕凍硬了。
竹籃裡的油紙包隨著晃悠,撞在一起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兩人談著年夜飯的菜餚,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踩在雪地上“吱嘎吱嘎”的,像在數著日子盼新年。
剛拐過街角,林母就瞧見賣炒貨的老漢支著鐵皮爐子,鐵鍋裡的瓜子蹦得正歡。
黃婆子雙眼一亮,拉著林母快步走了過去。
“來兩斤葵花子,要加鹽炒的。”
林母望著爐口竄出的白氣,忽然想起林國棟總唸叨城裡的瓜子不如村裡炒得香,掃了眼攤子上的炒貨,緊跟著說道。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