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人的朋友都知道，殺人容易丟屍難。
但霍華德扛著尚有體溫的無面者屍首穿行在暗巷裡，卻一點都不為此發愁。
這反而成了他與林恩爭執的源頭。
“你準備把屍體帶回我的酒館？”林恩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開口。
夜空中懸掛著一輪新月，為商人側臉絡腮鬍染上了一層冷硬。
聽到林恩開口，他拉起無面者的腦袋，月光淌過那張缺失五官的面孔，光潔的面容折射出珍珠母貝般的光澤。
“現在的舊大陸，邪物可都是珍惜動物，更別說無面者這種凡塵少見的邪物了。”
商人像是在介紹一件商品：“它們就像初生的蛹，血肉純淨得能入藥，骨骼研磨成粉是上好的鍊金媒介......”
林恩袖口下的指節繃緊，汙水渠的腥臭湧入鼻腔，整個人都一陣沉默。
‘邪物屍體是一種資源，那麼超凡者的屍體呢......’
心裡生出這個想法時，暴食之口張張合合，依然還在表達對眼前‘食物’的渴望。
林恩卻感到沉重與不適，而霍華德依舊還在講述。
“而且相比其他大多數邪物......”
商人指腹摩挲著無面者光潔的臉頰。
“無面者的屍體沒有汙染，沒有詛咒，連血液都是純淨的，就連一個普通人不做任何防護都能夠安全處理它的屍體。”
林恩艱澀的開口道：“所以，你吃這玩意？”
霍華德打量了他一眼，嗤笑一聲，轉身繼續邁開腳步。
“呵，老子可沒這個胃口......”
腐臭的夜風捲走了商人未盡的話語，林恩心裡也有所安慰。
霍華德這傢伙還是有些底線的，至少對方也對這個剛剛由人類轉化的邪物下不了口。
‘呵，難道我的道德標準已經靈活到這種程度了麼？’
帶著這種自嘲，林恩也跟上商人的步伐。
......
阿克曼城堡古舊的後門一陣開合後，二人也回到了酒館。
203客房。
林恩就這麼看著霍華德叼著菸斗，將無面者的屍體扭曲成詭異的角度。
無面者的面板在煤氣燈下泛著熟石膏的慘白光澤，關節竟似沒有骨頭般綿軟。
霍華德戴著鹿皮手套的雙手如擺弄人偶般嫻熟，將屍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摺疊，塞進一隻蒙著鱷魚皮的舊行李箱。
皮革縫合線在死寂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彷彿吞吃腐肉的夜梟在磨喙。
“出手後，三成歸你，”霍華德扣上黃銅搭扣的過程絲滑順暢，行李箱沒有一點擠壓感，“現在輪到你的密傳了。”
就見商人從海軍藍呢絨大衣抽出了一張泛黃的羊皮紙。
林恩展開卷軸時，就看到上面的文字像被斬斷的蜈蚣腳爪，以完全違背語法邏輯的方式堆砌著。
某些字元中央裂開鋸齒狀的豁口，另一些則如同交纏的腸衣擰成螺旋，對他來說宛如天書一般。
“這是泰倫語，所有超凡者通用的符文。”
霍華德用菸斗敲了敲卷軸邊緣，火星落在某個形似倒懸骷髏的字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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