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在車站經歷了什麼?”
大堂內寂靜了良久,最後還是紅髮酒保將手中的高腳杯放下,開口打破了沉默。
林恩喉結一陣滾動,指腹在玻璃杯沿劃出溼痕:“我和同伴買了那趟七點十四分的蒸汽列車票......”
他的聲音突然發緊,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喉嚨。
“剛摸到車門把手——”
林恩的嗓音陡然拔高,整個酒吧都能聽見他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洩壓閥突然炸了!”
林恩突然捶了下橡木吧檯,震得冰桶裡的鑷子叮噹作響。
“你他媽知道那鍋爐裡憋著多少壓力嗎?
整個月臺的黃銅管道也被爆炸波及殉爆,跟放炮仗似的......”
聽到他繪聲繪色的講述,其他酒客都不自覺地前傾身體。
後廚煎牛排的滋滋聲不知何時消失了,門簾後探出三個沾著油汙的腦袋。
“氣浪掀翻了三節車廂!”林恩手指突然攥住高腳杯,骨節發白。
“有個戴金絲眼鏡的老學究直接被鐵皮削掉半個腦袋,腦漿濺在我行李箱上......”
貴婦的珍珠項鍊突然崩斷,滾落的珠子在橡木地板上彈跳。
服務生端著餐盤僵在原地,烤雞從銀托盤滑落都渾然不覺,似是被林恩描述的血腥畫面嚇到了。
“我和同伴被人群衝散,只能閉著眼睛往山裡鑽。”林恩抓起酒杯猛灌,酒液順著下巴淌進領口。
“等爬到一座小山頭再回頭一看——”
他喉嚨裡發出漏氣般的笑聲:“整座車站就剩個焦黑的鐵架子,活像被雷劈過的棺材板。”
其他人聽了林恩七分寫實三分瞎編的浮誇故事後都倒抽冷氣。
喉嚨間此起彼伏的“嘶嘶”聲,像十幾條被掐住七寸的蛇。
就在這時,酒館大門突然被撞開。
秋風呼呼灌進,讓所有人都是一個激靈,十幾道目光齊刷刷釘在門口黑影身上。
林恩突然從高腳凳彈了起來,一臉驚喜的叫道:“操你大爺的奸商,你沒死啊!”
就見此時的商人半邊身子還掛著枯葉,原本油光水滑的背頭此刻沾滿松針。
他那件黑風衣早看不出本色,煤灰混著泥漿板結成塊,活像是剛在煤礦洞裡滾了一圈後又爬出來了似得。
“你他媽...”林恩正要驚喜的說些什麼,突然愣住——對方左耳垂缺了塊肉,傷口還滲著黑血。
“文明杖抵給山民換了塊饢餅,”霍華德抹了把臉,指縫裡掉下碎草屑,“差點都沒噎死老子!”
商人胸前晃盪著那塊從不離身的銀質懷錶,此刻也是一片灰撲撲綠油油的,活似在沼澤裡泡了三天。
壁爐裡突然爆出個火星,驚醒了僵住的酒客們。
紅髮酒保默默推過一杯苦艾酒給商人壓壓驚,還有三張沾著油星的臉從後廚門簾縫隙偷瞄這個同樣是死裡逃生的怪人。
......
時間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了,二樓左手第三間客房中。
壁爐鐵柵欄突然爆出火星,林恩五指深深陷進天鵝絨椅背。
熱水澡蒸得商人面皮發紅,銅紐扣在煤氣燈下泛著冷光。
他已經換上了一套和林恩同款的‘布倫特中產階級套裝’:灰西裝、羊毛馬甲、沒燙褲線的西褲。
“說好的安全課堂呢?”林恩一腳蹬在雕花床柱上,胡桃木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剛進來就他媽玩車站爆炸!”
霍華德捧著骨瓷茶杯的手頓了頓,金絲眼鏡蒙著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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