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願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從謝宴生打電話邀她下樓時,她就預料到男人的目的。
歸梧是享樂的天堂,也是權色交易的伊甸園,如果不是蘇遊橫插一曲,這一幕或許在歸梧就已經上演了。
餐廳燈光明亮,兩人距離又近,沈願能看清謝宴生臉上每一個表情,捕捉每一絲情緒。
她以仰望的視角看他,清透的眼眸裡隱隱透著倔強與抗拒,“你想做什麼?”
謝宴生笑答,“你我都是成年人,沈小姐何必明知故問?”
“我訂婚了。”她陳述事實。
“沒有未婚夫的訂婚宴,作數嗎?”
這話是她在歸梧時對蘇遊說的,如今謝宴生原封不動還給她。
沈願又說:“訂婚宴不作數,婚約還在。”
謝宴生手指挑起沈願一縷長髮,在指間纏繞把玩著,眸色晦暗不明,“只要你點頭,有千百種方法讓婚約作廢。”
“謝總這是要橫搶硬奪他人未婚妻?”
“我說了,前提是你點頭。”謝宴生勾起指間纏繞的頭髮,攏到鼻尖輕嗅。
這話說的,有一種兩人正在狼狽為奸暗通款曲的偷感。
沈願手撐著桌沿才不至於讓身體後倒,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不在這場較量中落至下風。
“剛才在歸梧你也看見了,蘇遊也好,江闊也罷,在外人眼中,是鬱家救我與水火,讓我能安然活到今天。我如果退婚,不就坐實了白眼狼、忘恩負義的名?”她音調平靜,但胸腔下的心臟早狂跳起來。
眼前的男人長相俊美,氣質卓然,家世顯赫,被這樣的人主動撩撥勾引,任她心如磐石,也會被鑿開裂縫,被吸引,再心甘情願地墜落在他親手織就的情海里。
謝宴生雙眸緊緊盯著她的眼,“你到底是愛惜名聲,還是捨不得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什麼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沒有退婚之前,我是鬱家的人。”
“你想做鬱家人嗎?”謝宴生素來不喜歡迂迴。
沈願思量一番。
初二還要去鬱家,此次去除了看望老爺子,還要商討取消婚約的事。
如果鬱家同意,她便沒必要走謝宴生這條道。
故而回答也是模稜兩可,“我只想做我自己。”
更或者說,只想做沈家的女兒。
謝宴生勾纏頭髮的手指卻輕輕往外一挑,光澤順滑的黑色長髮便垂落在沈願胸前,他姿勢仍是曖昧的,可聲音已然變得淡漠,“沈小姐想拒絕可以直言,何必繞彎子?”
沈願聞言,忽而輕笑出聲,“謝總又是真心喜歡我嗎?”
謝宴生皺起眉,沒有回答。
沈願繼續說:“謝總知道我今年多少歲,我喜歡吃什麼,我家裡有幾口人嗎?”
謝宴生饒有興致地看她。
“您對我一無所知,僅憑著不到半個月的相處,就要讓我在您和相識十幾年的未婚夫當中做出選擇,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短暫的寂靜後,謝宴生明白了其中關竅。
他收回手,身軀微微後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清洌的氣息抽離開,沈願也站直了身,抬起手看手掌,一道深紅的壓痕橫穿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