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願為秦老師的家國情懷動容,拍了拍秦老師的手,掌心觸碰到的是細密的皺紋和凸起的指骨。
“您一直是我敬仰的人,能跟您一起去E國陪伴那些文物,對我來講,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轉眼到酒店停車場,沈願送秦老師上車,秦老師突然道,“老師與你相交不多,但也看得出來你是個心性堅定的孩子。這次去E國少則數月,多則……常駐,你確定好了嗎?”
沈願點頭嗯了聲。
“這次行程很趕,你如果實在來不及,晚些時間再去報到也是可以的,老師等你。”秦老師對沈願另有打算,自然希望她能將國內的事處理完無牽無掛的過去。
沈願感激地說好。
如果可以晚點去報到,她就能擁有絕對自由的時間,去偷偷調查八莫那件事背後的真相。
送秦老師上車走後,沈願回來時經過酒店中庭花園,遠遠看見一道背影很像餘渡。
中庭四水歸堂的雨幕後方,餘渡大咧咧地坐在迴廊下的弧形靠背上,黑衫西褲,雙手捧著一隻帝王蟹吮吸著蟹腿裡的嫩肉。
為了方便操作,他將襯衫袖子高卷,領口釦子也解開幾顆,露出精壯的胸肌輪廓。
陸懷慎在一旁看得直嫌棄,“你不是住海邊嗎?天天撈魚還沒吃過帝王蟹?”
“就想嚐嚐這餐桌上的帝王蟹,和我撈起來的帝王蟹有什麼區別。”餘渡吸完一隻蟹腿,蟹殼隨手扔進餐盤中,開始扒拉另一隻肥美的蟹腿。
陸懷慎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所以你來參宴,真的只是想吃一頓好的?”
餘渡,“當然了,我打包的話給你丟臉,只能硬吃咯。”
餘渡吃得津津有味。
陸懷慎看得一身雞皮疙瘩。
餘渡似察覺到什麼,抬頭四下環顧,宮燈透出的暖黃光影裡,他看見靜立在假山後方的沈願。
手上的帝王蟹瞬間索然無味。
陸懷慎也看過去,見到沈願時微有錯愕。
在此之前他問過謝宴生沈願會不會來,謝宴生說她不想以謝太太身份出席,便以為沈願不會來,且告訴了餘渡。
眼下似乎有些脫離掌控。
沒等陸懷慎想好對策,餘渡已經拋下帝王蟹大步走過去,陸懷慎急忙追著說,“餘渡,你剋制點。”
沈願也疾步往前走,高跟鞋在青石板地面發出急促凌亂的清響,但顧及謝宴生在酒店,她又停步在原地。
倒是餘渡不管不顧衝過來抬手伸向她,想到手上沾滿了螃蟹汁,忙胡亂在身上抹了抹。
抹乾淨了卻也沒再伸手。
沈願習慣餘渡T恤短褲拖鞋的糙漢形象,第一次看餘渡穿正裝,還穿得歪歪扭扭,舉止侷促,沒忍住笑出聲,“你怎麼穿成這樣了?”
“不好看嗎?”
沈願如實說,“有點不適應。”
餘渡也跟著笑,卻有些不敢看她盛裝打扮過的模樣。
想到兩人朝夕相處的點滴,餘渡耳根在黑夜裡悄悄泛紅,“你……沒聽說你也會來……”
沈願愣了愣,轉頭看見陸懷慎,她沒時間糾結餘渡怎麼會和陸懷慎在一起,只下意識想到陸懷慎與謝宴生交好,肯定會來參加顧老爺子壽宴。
她語氣緊張,“你怎麼會來這裡?”
餘渡說,“謝宴生請我來的。”
他剛說完,沈願就感覺身後有一道鋒冷凜利的視線,如春寒料峭的夜晚裡刮過的風,浸入骨髓的冷。
她緩緩回頭。
迴廊拐角處的陰影裡,謝宴生正單手插兜站著,微偏著頭,隔著幽長寂靜的迴廊與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