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衍尚未來得及細想,鮑夫人已然帶著貼身丫鬟走了進來。她微微欠身,行了一個標準的萬福禮:“此番多虧陸爺仗義相助,否則妾身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陸嘉衍連忙拱手還禮:“夫人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誰都有個山高水低的時候。待夫人手頭寬裕了再還不遲。”
“不必等了。“鮑夫人眉宇間的堅毅,讓人不得不重新認識這位貴婦,她聲音冷得像結了冰,“想必陸爺知道,鮑家庫房裡存著十二顆上好的東珠。連同房契地契,我一併折現。必須趕在那個負心漢回府前離開京城,一刻也耽擱不得。”
“叫我小陸子就好,原來的稱呼也罷,夫人,這是何必哪?你不再……”
“陸小哥,你以後也叫我關淑靜吧。”她打斷道,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從今日起,我只是關淑靜。”
話音剛落,就見她從妝奩裡抽出一把剪刀。青絲如瀑垂落肩頭,她攥住一縷,剪刀寒光閃過,那縷髮絲便輕飄飄落在地上。
“從今往後,我關淑靜與鮑家—……”她咬字極重,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兩不相欠,老死不相往來。”
“東珠倒好說,只是這房契......在下實在不敢經手。鮑夫......關女士。”陸嘉衍嘆了口氣說道。
“陸小哥若不便,這當票你且收著,能折多少算多少。房契我自會去當鋪處置。“她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張嶄新的當票,指尖微微發顫,眼神卻堅定得可怕。
陸嘉衍暗歎一聲:“既如此......東珠按市價約值五百大洋一顆。當票規矩是一千大洋,我這就回去準備莊票。”
“有勞了。”她轉身走向內室,裙裾劃過門檻時帶起一陣寒風,“我收拾些細軟便來。”
這句話說得極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雕花窗欞外,北風捲著枯葉拍打窗紙,而她離去的背影,比這深秋的寒風更冷三分。
陸嘉衍一走,關淑靜片刻不耽擱。她將早已收拾好的細軟包袱一提,喚來貼身丫鬟,冷冷道:“備車,去永昌當鋪。”
騾車碾過青石板路,轆轆作響。關淑靜端坐車內,手指緊緊攥著那張房契,指節泛白,彷彿捏著的不是一張紙,而是她與鮑家最後的牽連。
永昌當鋪的掌櫃正撥著算盤,抬眼一見來人,眼皮猛地一跳——這不是鮑府的夫人嗎?再一看她遞來的房契,更是心頭一震。這可是西城的四合院,東富西貴,這個院子若按市價,能值五千大洋!
他眼珠一轉,堆起笑臉:“喲,鮑夫人,您這是……活當?”
“活當半年。”關淑靜語氣冷硬,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掌櫃搓了搓手,故作遲疑:“活當嘛……只能押一千大洋,月息一分,能到手幾個錢?若是死當,價錢能翻個倍,您看……”
她倏地抬眼,目光如刀:“怎麼,不能活當?”
掌櫃被她這一眼刺得心頭一凜,訕笑道:“哪兒的話!只是替您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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