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福記

第48章 木香葳蕤,念念青絲故人-3

沈惟清皺眉,再猜不出這木香令阿榆想到了什麼。但無疑地,蔫壞蔫壞算計人的小狐狸,看著才讓人更順眼,更放心。

他快步走過去,低問:“阿榆,怎麼了?哪裡不對?”

阿榆鴉黑的長睫顫了下,眼睛已彎出了素日上揚的弧度,面頰盛了清淺的笑意,說道:“沒什麼,就想起我那小院子裡也有株小木香,比這個可差遠了!”

鸝兒笑著解釋道:“這株木香是喬娘子栽的,據說搬來莊子的頭一年便栽下了。春日可賞花,夏日可遮蔭,到了秋冬滿院枯葉,獨它還是青青綠綠的。若不是年年修剪,只怕長勢更旺。”

阿榆輕笑道:“不該栽木香的。這花開得再繁盛,也是悽悽涼涼的顏色,看著多不吉利。”

鸝兒笑道:“細論起來,主母的喜好有點難猜,妾也不知她為何會栽這木香花。”

二人交談間,阿榆已言笑如常。但沈惟清總覺得她的笑容很不真實,飄緲得像似沾染了此處的蕭瑟荒蕪,竟有種看透萬物凋敝般的涼薄。

他其實很想問問她,既覺這木香不吉利,為何還要栽種?為何還要簪戴?

可想起秦家滅門慘禍,比之喬娘子的遭遇,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哪裡還問得出口?

瞥了眼她那銀簪綰起的鬢髮,他開始慶幸她食店裡的木香花已然凋謝,她無法再簪這不祥的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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鸝兒領著他們將院子各處走了一遍,細細告訴著喬娘子素日的生活細節,以及可能相助破案的瑣事,最後才來到喬細雨的臥房和小佛堂。

喬細雨的臥房無可言說,跟被人洗劫過似的,簡樸得令人髮指,大約早就將自己當作了清修之人。

但鸝兒指著床邊的幾隻描金箱籠道:“主母素日雖簡樸,但還是頗有些珍貴衣飾的。我曾替主母收拾過這些箱籠,有好幾匹極好的衣料。簪飾也有貴重的。其中兩根寶釵,嵌著那麼大顆的珠子;還有一對手鐲,很通透,跟山間的泉水似的;另外還有枚團花佩,當時只覺溫潤精緻,後來跟了錢郎,長了眼界,才知那是羊脂玉的。我見過的這幾樣都算得千金難買的好東西,尋常官宦人家多半會密密藏起,當作壓箱底的傳家寶物。”

錢少坤納悶道:“喬氏父親雖曾出仕,不過尋常參軍而已,哪來的錢財置備這等貴重妝奩?喬娘子那個弟弟倒是頗有經商天分,莫非後來貼補了姐姐?”

說話間幾人已將箱籠開啟,裡面卻只散落了幾件素色衣物,還有兩條舊帕子。

顯然,喬娘子逝去後,她的遺物已被鮑家帶走。她既是鮑家婦,只要喬錦樹不提出異議,鮑家先將她的財物收起,誰也無法指責。

阿榆心中憤然,俯身拾起那兩條舊帕子,淡淡道:“所謂一應東西均未動過,原來就是不值錢的懶得動,值錢的全打包帶走……莊子裡那些婦人還誇鮑廉深情呢,這深情當真廉價得不堪。”

沈惟清沉吟著問道:“如果那個雨夜失竊的,就是這些貴重之物,喬娘子會不會急得連夜回莊?”

鸝兒仔細想了下,搖頭,“沈郎君,我雖不知主母所思所想,但對她的性情還算了解一二。若遺失的是這些珠玉之物,她必定令人報官緝賊,卻不至抱病而歸。其實我一直沒想明白,到底丟了什麼,會令她這般著急。”

阿榆淡淡道:“假如這些東西里,恰好有她看重之物,恰好又是幕後那位貴人看重之物呢?”

鸝兒遲疑道:“應該……不會吧?這些箱籠雖常常鎖著,但每隔一年半載的,也會開啟晾曬一番,彼時都是交予我們打理安排,從未藏著掖著。”

沈惟清沉吟,“所以,這些陪嫁之物必定來歷清白,若有遺失必會報官。如今未見官衙記檔,可見丟失之物,要麼見不得光,要麼不值錢,報官也無濟於事。但喬娘子和鮑廉背後那人,顯然對此物十分看重。”

鸝兒茫然,“不值錢但主母十分看重?那會是什麼?”

沈惟清提醒道:“比如,一些私人珍藏的輿圖或違禁孤本,某些官員貪贓枉法的證詞或帳冊……”

鸝兒頓時道:“這不可能。主母怎會理會這些俗物?若說不值錢但得她看重的,大概只經書了。”

“經書?”

“對!而且,主母平時待的時間最久的地方,不是臥房或院子,而是小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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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娘子清修的小佛堂就在臥房隔壁,一眼看去同樣簡素,但還儲存著許多當年的物品。上首的牆壁懸著九天玄女繡像,下方的供桌設了若干神佛塑像,地上則置了一隻半新不舊的蒲團。蒲團洗得很乾淨,中間有久跪出的明顯的凹痕,似能看到主人朝朝暮暮跪拜祝禱,心如槁木的模樣。

阿榆盯了那蒲團片刻,默然轉眸,看向旁邊的書案。書案上果然擺放了許多經書,有刻印本,也有名家的抄本,但最多的則是喬細雨的手抄經文。

不僅案上有,案下的書箱裡也積了兩大箱。

鸝兒道:“主母頗通文墨,寫字又快又好,這些年抄的經文可多了,之前的都舍入了寺廟,贈與眾人取閱。聽說這抄經贈經,都是積福的大功德,但主母說,她只求修行,不求功德。我也不明她這是何意,也不好細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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