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握了媱孃的手,顫聲道:“媱娘,到此為止,我們求……”
張媱的目光卻越過他,與那豹首人相視一眼,忽打斷他,喝道:“傻子,我們無路可退了!魏王未反,都貶死房州,何況我們!他隻身一人,又有何懼!殺!”
眾武士原被凌嶽身手震住,有些畏怯之意。此時聽得張媱所說,立時便知自家絕無退路,敗即是死,遂橫下心來,分出十餘人來,在那豹首人的帶領下圍困纏鬥凌嶽,其餘人繼續殺向官家。
安泰著忙,高問:“那個凌嶽,你沒叫幫手嗎?”
凌嶽利落地擋著襲來的兵器,冷聲道:“我一個死了十幾年的隱身人,叫誰?”
“……”
安泰早知那豹首人武藝極高,且擅用毒蟲,令人防不勝防。正焦躁時,旁邊女子傳來的清叱聲:“阿爹,我來了!”
一轉頭,正見安拂風提劍衝了過來。
安泰驚得頭髮都豎了起來,“七娘,你怎麼會來此處?”
安拂風道:“阿榆沈郎君他們有些疑心,要過來查探,我便跟著趕過來了!”
此時阿榆也從林子裡躍出,手中剔骨刀幽光閃動,冰寒如鐵,飛掠處已將最近的一武者砍倒。
她道:“先殺人痛快痛快吧!好久沒殺人了!”
沈惟清:“……”
娘子威武。
但娘子真有點嚇人。
好在他自幼文武兼修,此時也亮出軟劍,衝了過去。
三人一出現,蒙面武者便不得不分出人手來,轉而阻攔他們。三人雖比不上凌嶽,卻也堪稱高手,迅速將包圍圈撕開了一道口子,向官家等人靠攏。
官家看到沈惟清等人,也是一振,讓剩餘的禁軍向那邊靠過去,要與三人會合。
見李長齡腳下踉蹌,官家反扶了他一把,看向他唇角的鮮血,皺眉問:“長齡,你哪受傷了?”
李長齡勉強道:“陛下放心,我無事。”
官家料得應是混戰中被人傷到,或奔逃之際牽動了舊傷,遂拉他到身後,說道:“莫怕,跟緊朕!”
安泰見女兒摻和進來,雖是擔憂,看到她身後的沈惟清卻又歡喜起來,邊護著官家前去會合,邊叫道:“惟清小子,可曾傳訊叫救兵?”
沈惟清道:“我們剛趕到,剛知曉發生何事。現在分人手出去報訊?”
“……”
勝負就在頃刻之間,現在分人手去報訊,等少了個生力軍不說,等救兵趕到,黃花菜都涼了。
阿榆卻道:“安都帥放心,先前我們正和壽王他們在一起。你女婿鬼精鬼精的,見我們忽然跑了,不管有事沒事,必定慫恿壽王帶人過來檢視。”
而壽王身邊,如今高手並不少。
張媱聽得臉色更白,依在許王身畔,高聲吩咐:“速戰速決,先殺了那昏君!”
許王哆嗦,垂頭看著張媱,想阻攔,又抿緊了唇。
可新來四人都非易與之輩,如今在前面擋著,想襲殺官家談何容易?
更令人詫異的是,有幾人臨到阿榆跟前,又似受驚般往另一邊躲開,寧可去纏鬥身手最高的凌嶽,都不願跟阿榆對上。
阿榆納悶了,眼見其中一名躲避的蒙面人右手缺了三指,追上前手起刀落將其斫傷,趁他慘叫之際,揭下了他臉上纏的蒙面巾,眼睛頓時亮了。
“是你呀!”
那人正是先前在沈府門前被阿榆罰著自打耳光的袁六狗,臨山寨大當家裴績成的心腹。
見阿榆認出,袁六狗驚駭欲逃,阿榆剔骨刀輕輕一劃,已將他脖頸割斷。
“何苦呢,京師水深,隨時生死一線間,可比你臨山寨險多了!”
阿榆嘆息著,目光睃巡之際,已盯住了正和沈惟清纏鬥的某個高大蒙面人,冷笑,“不過,我喜歡!”
沈惟清心念一動,軟劍如蛇尾擺動,貼著高大蒙面人的臉頰刺過,恰挑開了他的蒙面巾。
方臉環眼,眸色陰冷,正是曾經的臨山寨大當家,如今的昭武校尉,裴績成。
眼見靠山轟然倒塌,他在京城步履維艱,只能去尋當日靠山的靠山,鋌而走險,想搏一份滔天的富貴。
凌嶽見狀,看了眼沈惟清,忽揚手,短劍飛出,直取裴績成要害。
裴績成大驚,慌忙躲避之時,沈惟清已接到凌嶽暗示,縱身而起,一腳踹上其後背,將其踹向了阿榆那個方位。
人還未落地,盯緊他的阿榆已揚出飛出兩枚鋼釘,正釘於其足三里附近,深深扎入。
正是三人心意相通,一氣呵成的算計。
裴績成慘叫一聲跌落,一時站不起身,被阿榆毫不猶豫地揚手一刀,幾乎要卸下他一條胳膊。
裴績成連滾帶爬地躲避,叫罵道:“逆女!”
阿榆嗤笑,“羅氏的姦夫罷了,還真把自己當顆蔥了!這刀是為浮游砍的!這刀是為秦家阿爹阿孃砍的!這刀是為萱娘和她三個弟弟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