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拂風雖不講究穿戴,尤其近來在食店幫忙,更是怎麼方便怎麼來。但安家家底在那裡,加上她自身氣勢高冷,再簡潔的衣衫在她身上都能顯出幾分貴氣。而阿榆以秦藜之名行事,正在孝期中,自然不能穿紅戴綠,又未刻意打扮,如今手中還拎著個食盒。
於是,在江九娘心中,阿榆這個想討好她卻總說錯話的“柔弱”女子,成了安拂風的小跟班……
安拂風安慰道:“別理她。她心裡瞧得上誰?”
阿榆想了下,“江九孃的父親,是太中大夫江城吧?”
安拂風道:“太中大夫,樞密院都承旨。她還有個好姨媽,是二皇子許王的王妃;還有個好舅舅,是甚得聖寵的昌平侯。這回奉旨巡防北線歸來,估計又要升了。”
阿榆算了算,“再升這品階快比你阿爹高了。”
安拂風嘖了一聲,“如今安家可比不過江家,有許王和昌平侯的支援,說江家如日中天也不為過。”
阿榆若有所思,“許王?”
安拂風估摸她剛從邊陲回京,對朝中局勢所知有限,少不得細細告訴她道:“許王就是二皇子,聰慧多才,素有賢名,甚得官家看重,又是諸皇子中年紀最長的,故而都議論官家很快會冊封他為太子。”
“最年長的皇子?”阿榆腦中隱約有幾個少年的形象浮現,卻怎麼也抓不住,只疑惑地看向安拂風,“他不是二皇子嗎?大皇子才是最年長的吧?”
“大皇子是楚王。”安拂風流露一絲同情,“他瘋了。”
阿榆愕然,“瘋了?”
“八年前,忽然就瘋了,然後就被幽禁於楚王府,至今沒出來過。”安拂風搖頭,“這些不關咱們的事,連我阿爹都遠著。沈家也從不沾惹這些事。不過三皇子壽王和沈惟清私交不錯,據說兩人有時會一起出遊喝酒。”
阿榆思量了下,嘆道:“這些皇子怎樣,的確與咱們無關。只盼這江九娘子真能大氣些,別想著仗許王的勢欺負人就好。”
安拂風如看白痴,“你看她這痴狂模樣,能罷手嗎?幸虧她不知道秦家女歸來,沈家也有履約之意,不然她會更瘋。”
阿榆便有些氣沮,“若她真的瘋起來,拿沈家人的前程要挾,沈秦兩家的婚約只怕就難了。”
安拂風“嗤”地一笑,“你認為,沈惟清會受她要挾?”
阿榆愁眉苦臉道:“可有這麼個瘋婦,做沈家婦恐怕會很難很痛苦。”
安拂風隨意拍著馬,笑道:“只要沈惟清自己拿得定主意,我可不覺得那瘋婦能佔到你便宜。”
剛剛阿榆跟江九孃的交鋒,以弱示人,卻以柔克剛,完全不落下風。
阿榆不答。
半世流離,她雖不能像鸝兒那樣把深情演得入骨,卻也早就學會戴上不同面具,適應形形色色的人。
不論比武力,還是比手段,她無懼並能無視那個江九娘。
但秦藜呢?
那性子,和軟得連她自己親妹妹都能爬她頭上。
阿榆很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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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且說且行,趕到沈府時,江九娘早就到了,正等著下人通稟。
她對阿榆的清豔容色和狡黠言辭印象深刻,兀自在跟侍女鍾兒冷笑道:“那個安拂風,這麼多年了,還是長個兒不長腦子!冷冰冰鼻孔朝天的模樣,誰會喜歡?還找這麼個妖妖嬈嬈的絕色小娘子陪在身邊,也不怕被壓得黯然失色。”
鍾兒忙道:“這倆人,一個拿腔作勢,一個矯揉造作,其實都不討喜。也不知來沈府做什麼,我瞧著沈家都未必讓她們進門。”
她之所以這般說,正是因為看到了阿榆、安拂風也已趕到沈府前。
看著安拂風下了馬,還去接阿榆手中的食盒,鍾兒忍不住笑起來,“這個安七娘子,是不是腦子壞了?把自己當奴婢嗎?”
江九娘矜持一笑,說道:“算了,莫學她們口舌無德,妄議他人。”
話未了,主婢二人的笑容忽然僵住。
阿榆剛下驢,方才禮貌卻疏離地攔住他們的僕役們快步奔出,牽馬的牽馬,牽驢的牽驢,還有一名管事快步跑到二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道:“秦小娘子,安七娘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