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福記

第90章 吾之所求,唯汝一人爾-4

饒是沈惟清心智過人,一時也怔了下。

阿榆信誓旦旦說的羅家妹妹,他懷疑她根本說的就是她自己。而阿榆早已來到京城,故而他並不意外魏羽找不到這位羅娘子。

但現在魏羽說羅家娘子姓蘇?

魏仲道:“慈谷鎮最有名望的人家,是蘇家。據說蘇家四郎極有出息,曾做到從三品的御史中丞。”

沈惟清微驚,“御史中丞!”

本朝御史大夫多為虛銜,真正掌管御史臺的,正是御史中丞。

御史臺為帝王之耳目,御史中丞更是官家親擢,自宰相以下,皆得彈擊。

這蘇四郎能到這等高位,顯然簡在帝心,才識不凡。

魏仲也不由嘆道:“不錯,因蘇家四郎出息,連帶蘇家也水漲船高,是整個真定府赫赫有名的望族。可惜蘇四郎不幸早逝,孀妻羅氏帶著幼女回到老家。羅氏就是我等找到的慈谷鎮唯一的姓羅之人,據說生得極美。她的女兒蘇小娘子更是聰穎可愛,極得蘇家太夫人寵愛。”

沈惟清隱隱猜到些什麼,輕聲道:“若是如此,蘇小娘子雖幼年喪父,有祖母、母親寵愛,也算平安喜樂。”

“可惜沒多久,蘇太夫人一病而逝,臨終前,將自己大部分私房銀子留給了心愛的小孫女。不僅如此,蘇四郎當官後掙的偌大傢俬,原先託付給太夫人照管的,太夫人遺言,也全留給孤兒寡母。”

沈惟清很快想到其中關竅,微微闔目,“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羅氏並非當地人,無得力母家支援,孤兒寡母,保得住這家產嗎?

魏仲面露同情,“可惜羅氏無此遠見,還真以為下半輩子富貴無憂。不久後其他三房發難,指責羅氏不守婦道,進而懷疑蘇小娘子不是蘇家骨血,遂將羅氏囚禁,要侵吞四房家產。”

沈惟清無聲一嘆,不由地代入了下阿榆的性情,“蘇小娘子趁亂逃了?”

“不,蘇小娘子幫助她阿孃逃了,然後自己被關了起來。之後不久,蘇家其他三房,還有蘇家一些僕役,先後感染時疫,兩三個月間死了很多人。”

沈惟清意外,旋即訝異,“什麼時候時疫這麼厲害了?還能只針對蘇家人?”

“此事的確有破綻,故而當時便有人說,是蘇家其餘三房欺人太甚,才會遭此報應。這些流言愈演愈烈,以至後來羅氏帶著一群人過來討要家產時,竟無人敢為他們出頭,——當然也可能是被那群人給嚇的,竟由著那群人帶走了四房的家當。據說當時他們還曾扣押其他三房的人,又大大敲了一筆,這才揚長而去。蘇家也因此沒落,不復之前的風光。”

沈惟清一眯眼,“那群人……聽著怎麼像是一群慣匪?”

魏仲笑道:“沈郎君一語中的!主人找到兩名當年在場的老僕仔細查問,然後對照了近日找來的山匪畫像,發現羅氏帶去對付蘇家的領頭人,很像臨山寨的當家人,裴績成。”

“臨山寨,裴績成……”

可以想見,那羅氏在幼女幫助下逃脫後無處可去,或偶爾,或刻意,竟孤注一擲,利用美色攀附了裴績成,再利用這些山匪奪回家產……

與虎謀皮,但對於走到絕境的羅氏未必是一條出路。

沈惟清更牽念那個被關的蘇小娘子,“蘇小娘子呢?有被救走嗎?”

“是和那些家財一起被帶走的。這蘇小娘子很慘,據說大冬天的被關在柴房整整三個月,幾乎沒怎麼給吃的,從柴房抱出來時只剩了一把骨頭。”

魏仲想著那些聽來的傳聞,也不由流露憫意,嘆道:“聽聞其他三房有過約定,等蘇小娘子死了,就平分四房的家產。誰也不知那蘇小娘子哪來的毅力,竟硬生生掙扎了三個月,熬死了其他三房一堆染了時疫的人,等來了羅氏帶人相救。”

沈惟清想起阿榆那一身舊傷,心頭劇震之餘,不由地陣陣抽痛,半晌方輕聲問道:“魏兄的意思,秦小娘子口中的羅家妹妹,可能就是蘇小娘子?”

“對,十七八歲,與沈郎君所說的羅娘子年齡相符。且慈石鎮並不大,我等細細尋訪過,其他年紀相類的小娘子,都不曾去過數十里之外的石邑鎮,更和羅姓無關。聯絡這位羅娘子對山匪頗為了解,還敢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救走秦家女,主人大膽猜測,會不會是這位蘇小娘子沒死,改了母姓,在山匪中長大,又不甘淪落,才藏身於石邑鎮,和秦家女成為好友?”

“能不能查到羅氏和蘇小娘子被帶入臨山寨後的事?有人知曉她們在山寨中的處境嗎?”

“目前不知曉,但很快應該就能知道了。”

沈惟清眸光一閃,“魏兄找到了線人?”

魏仲搖頭,“沒有。但先前樞密院都承旨江誠奉旨巡邊時,聽說臨山寨山匪都是些被迫上山的窮苦人,常在邊境告急之際協助官府共抗強敵,生了愛才之心,故遣使招攬。裴績成父子也有意投誠,獻上大量珍寶犒軍。雙方一拍即合,故而江大夫此次回京,應該會和樞密院諸公議定此事,條陳招安事宜,一一稟明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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