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娘子知道!
她早就知道!
所以,這一切真的是阿榆搞出來的!
害死園丁,逼瘋磬兒,讓她當眾出醜,身敗名裂!
“秦藜,我跟你沒完!”
江九娘大叫一聲,就要衝上前撕打阿榆。
阿榆眉眼淡淡地看著她,並無躲閃之意。
果然,那邊韓平北等年輕郎君雖不便去拉扯江九娘,卻下意識地擋到阿榆跟前,結作人牆,不容江九娘接近;
其他圍觀的小娘子和侍婢們心知江九娘此舉極為不智,也連忙勸說著將江九娘拖住。
紛亂之際,昌平侯夫人終於趕來。
她臉色極陰沉,卻不得不努力擠出笑容,向眾人道:“各位,我剛剛聽說此事,匆忙打聽了下,此事應是賤婢磬兒所為,那園丁也是磬兒引去的,與其他人無關,江家九娘子、秦家小娘子更是無辜被牽連。希望大家莫要因此誤會了昌平侯府,也莫要將今日之事傳出去,免得壞了兩位娘子名聲。”
阿榆柔聲道:“侯夫人,磬兒為何會引我過去,園丁為何落水,這中間究竟有何關聯,還是需要查個水落石出吧?畢竟,人命比我等聲名更要緊。”
圍觀眾人紛紛點頭。
畢竟關係人命,又關係兩名小娘子的清譽,此事不該草率收場。
江九娘雖不知為何會是這樣的結果,但對前因卻是清清楚楚。
園丁不該死,磬兒不該瘋,阿榆該聲名狼藉,該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下哭得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倍受眾人敬重憐惜,並能立於高處評判是非,如一朵盛放的大白蓮,將她和昌平侯府襯成了一池汙臭的爛泥!
她赤紅著眼睛,叫道:“秦藜,你這毒婦,明明是你害了這園丁,還敢裝模作樣!你不得好死!”
阿榆兩次聽她喚秦藜的名字,這次更是詛咒連連,暗為秦藜叫聲晦氣。
她惱火之際,神情愈發悲憫無奈,嘆息一聲,輕輕柔柔地說道:“九娘子,何至於斯?沈家與秦家早有婚約在先,並非我橫刀奪愛。
可你如今變作這般模樣,我看著都不忍。這樣吧,若沈郎君願意求娶於你,我便與沈郎君解除婚約,成全於你,可好?”
沈惟清眯了眯眼,側頭看向阿榆。
江九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盯緊阿榆,“你說什麼?”
對於一無所有的秦小娘子來說,她的未來,她的倚仗,無不繫於這樁婚姻。
如今她竟然說,可以解除婚約?
昌平侯夫人已覺出不對,喝道:“九兒,莫聽她誆你!”
阿榆溫柔而笑,“當著這許多人的面,我豈會出爾反爾?只要沈郎君要你,我便將他讓與你!”
不同的言辭,重複了同樣的意思,卻多出一些完全不同的意味。
江九娘正想一口應下,猛地看清阿榆眼底的譏刺,還有圍觀眾人的怪異目光,立時覺出不對,卻也不願錯失此次機會,脫口道:“什麼讓不讓的!只要你跟他解了婚約,沈郎君自然是我的!”
昌平侯夫人差點脫口罵出“蠢貨”二字。
阿榆讓出沈惟清解除婚約的前提,是沈惟清要江九娘。
江九娘再怎麼嘴硬,只要接了阿榆的話,就是將自己放在貨物般由人挑選的位置,卑賤可笑。
緊跟著,是給江九娘一個臺階下,還是在她送上門的美豔臉蛋上踩一腳,主動權全在沈惟清。
阿榆笑得更愉悅,雙眸燦亮地看向沈惟清,眉眼間盡是調侃。
韓平北在人群中悄悄縮了縮脖子,只覺這世間生得好的娘子們當真沒一個好惹。
安拂風面冷性烈,動輒拔刀相向,江九娘是個自以為是的瘋子,阿榆看著就是個溫婉純良的落難小仙子,卻這麼著不動聲色地給江九娘挖坑,給沈惟清挖坑……
這一個個的,還不如花緋然靠譜。
只是花緋然當年拎著一串血淋淋的腦袋,浴血衝出火場的畫面,實在太震撼,也實在太可怕了——從此便成了他一世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