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楚宗陽不能排除雲銘在扯謊的可能性,但這解釋不了為什麼後者先前要多此一舉的把雁翎刀扔下樓,明明單純放在地上也並沒有什麼分別。
何況,雲銘說話時的語氣、神情、鬆弛的動作,都無一不在體現著某種超然的自信。如果這三者都能作偽,那隻能說明雲銘是個神級說謊者。假設真是那樣,那楚宗陽自認被騙到也是活該,不會有一點脾氣。
雲銘可不知道對手居然那麼磊落,他還在努力增加自己話語的可信度:“你不用去瞎猜,為什麼我會把殺手鐧堂而皇之的告訴你,也不故意拖延時間去等你毒發身亡。”
“就實說吧,我使用的是烈性毒藥。從你挨那一刀時開始算起,毒素到現在也差不多跑完小半個身體了。先前的那一陣對刀,劇烈運動加速了你的肌肉吸收和血液流動,毒素侵入只會更快。據我估計,藥物作用再過一會兒就會顯現了,那時你自己也能察覺到刀上有毒這一點,不差我這三兩分鐘了。”
這話,雲銘看似說的篤定,其實半真半假,沒他言語中那麼言之鑿鑿。若是真如雲銘所說,他此刻直接空閃跑了多好,反正是讓楚宗陽原地等死,在哪兒不是等,非得站在敵人的面前大開嘲諷麼?
書中代言,雲銘所使用的毒藥,正是他在二週目穿越時,從碣塘村購買來的銀環蛇毒。雲銘本身是不具備太多的藥理或毒理知識的,但銀環蛇這種劇毒蛇類的兇名,他早就有所耳聞。
銀環蛇是世界十大毒蛇之一,毒素是從銀環蛇的毒腺中分泌出來的一類毒液。銀環蛇一次排毒量約為4.6毫克,但由於其毒性非常強,只需1毫克就可致人死地,因此號稱中國陸地最毒的蛇種。被其咬中的人,如果不及時就醫的話,將會在8—72小時內死亡。
銀環蛇的毒素主要是神經毒素。這些神經毒素的作用機制是干擾神經訊號的傳輸,導致人體呼吸困難、麻痺、衰竭,最終呼吸停止。在這個時代,雲銘不可能搞到無機化學產物,什麼氰化鉀、五氧化二砷、六價鉻那是想都別想。他那點微薄的高中化學底子,也不足以支援他把這些玩意兒給獨立煉製出來。因此,雖然不是即時生效型的劇烈毒素,但銀環蛇毒就是雲銘所能找到的效用最烈的毒藥了,沒有更優選。
本來,雲銘以為自己頂多只能買到鐵骨草一類的毒花毒草,毒性聊勝於無。沒想到棲息地在長江以南的銀環蛇,居然還有活物被販賣到北方。蛇皮蛇膽本就是常見藥材,流轉到全國各地也實屬正常,但可供取毒的活蛇就相對罕見許多了。
活蛇需求量很小,因此這批販賣至京城藥號的銀環蛇也沒多少,總共七八條的樣子。行商頭領也沒想到,在轉運途中路過碣塘村時,還能遇到雲銘這麼一位出手闊綽的古怪買家,以高出市場均價五倍左右的價格,把所有劇毒蛇給包圓了。當然,考慮到行商毀約在先,和藥號的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這個沉沒成本得算在賣錢裡,因此倒也不算狠宰雲銘一刀。
再之後,雲銘又花錢僱來幾個膽大心細的山民,把活蛇挨個兒開嘴取毒,併成功得到了一小瓶毒液。開戰前,雲銘把僅有的幾十毫克蛇毒,全部抹在了雁翎刀的刀鋒及刀面上。按照他的估算,至少有一半的毒素劑量透過暴露面進入到楚宗陽的體內。既然1毫克的銀環蛇毒就能使普通成年人在十幾個小時後斃命,那20毫克怎麼著也能把這個程序加快到一小時以內吧?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楚宗陽此刻確實感受到了噁心、喉頭髮緊、口腔唾液分泌增多、顎咽麻痺等等不適症狀。也許過不了多久,表現就會逐步升級為垂涎、口吃、區域性無力、嘔吐甚至昏迷了。屆時,無需雲銘動手,自己便會不戰自潰。
“哼,哪有你說的那麼嚇人。”楚宗陽不動聲色的嚥下一口唾沫,“假設毒性真的兇猛如此,你為什麼還站在這裡?”
“我猜,你應該是想拖住我,不讓我有機會去處理掉體內的毒藥吧?”
“這裡可是武俠世界觀,比你我的現實世界要不講道理的多了。內務府、北鎮撫司、太醫署,有的是擅長用毒,更擅長解毒的名醫國手。別的不說,上週目穿越,錦衣衛指揮使嶽闊海不是中了西嶺毒王公孫嘯的毒嗎?你看他現在的面色,不照樣紅潤的很!”
“呵,既然你存了拖住我的心思,這就反過來說明了,你調製的毒藥毒性再強,也做不到在三五分鐘內就使我毒發身亡。也許一小時,也許三小時,總之,你吃不準在這段時間裡,我會不會成功找到解毒的手段。我想,這就是此刻你仍舊站在我面前的理由。”
“佩服佩服。”
雲銘忍不住給對手鼓起了掌,不過由於他的右手還緊握繡春刀,所以他實際上是在用左手去拍擊右手腕,導致這“掌聲”有些悶悶的。“和聰明人講話就是舒服,當然,也格外危險。”
“我也有這種感受,和你交手,真是一絲馬虎都要不得。”楚宗陽回敬道,“曾經,我將你視作我此生最難對付的敵人;現在看來,這個定義還稍有不確……”
言未盡,人已動。身中劇毒的楚宗陽,居然不顧體內的弊病,奮力向雲銘再度發起強攻。
“來戰吧!我的宿敵!”
“直到你或我徹底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