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楚宗陽聽聞話音不對,一時百思不得其解:“這人和我莫非是有什麼過節?怎麼口氣裡夾槍帶棒的?不該啊,我和錦衣衛的接觸極其有限,難道對方是不滿於我那夜誅殺了幾十名錦衣衛成員?”
縱然少不得胡思亂想,可楚宗陽到底算是個果決之輩,既然猜不出緣由,索性單刀直入:“敢問嶽大人對在下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在下實在不知。”
“不過在下斗膽猜測,大人是否在因王虎、趙仕遷二位千戶,及麾下數十錦衣衛的死而遷怒於在下?”
“楚宗陽,你很會避重就輕啊。”嶽闊海終於卸下偽裝,呵呵冷笑起來,“你居然以為我會在意那兩個廢物的死活嗎?”
“嶽大人到底想說什麼?”楚宗陽也是起了脾氣,他確實不知道嶽闊海所為何事。
“林鶴,我的錦衣衛副使。”
嶽闊海猛然起身,單手撐桌借力,眨眼間便翻跨到楚宗陽身前不足一尺的距離:“他現在何處?可還安好?”
這兩句問話,嶽闊海可不是咆哮著說的,相反,他的語氣還挺溫和關切,彷彿在向對方打聽友人近況一般隨意自然。但楚宗陽明白,這個問題一旦回答不好,他怕是立即就要和麵前的高手,乃至整個北鎮撫司兵戎相見了。
既然嶽闊海此時的情緒極不穩定,只是隱忍不發,那麼用緩兵之計總歸是沒錯的。想通了這一點,楚宗陽當即單膝下跪、低頭抱拳:“嶽大人息怒!我想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誤會!對於林副使,在下一無所知,也未曾謀面,更不會知曉其如今的下落!”
“誤會?”
嶽闊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我倒是想聽聽,都有什麼誤會。”
很明顯,嶽闊海眼下已經上頭了,他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把楚宗陽的“兇手”身份給單方面坐實了;而後者也在心裡大呼冤枉,急於摘掉對方給他硬扣的帽子。
“嶽大人,”楚宗陽不卑不亢的說道,“請問林副使在失蹤之前,所見的最後一人是誰?又有何話語交代下去?”
這是一步好棋。楚宗陽確實不知道林鶴的生前遭遇,但反覆強調這一點,只會讓嶽闊海愈發覺得自己不老實。與其加深誤會,不如誘對方多提供些線索,這樣自己說不定還能幫助其鎖定真兇,洗刷冤屈。
嶽闊海倒也配合,問什麼答什麼:“兩天前的五月初五,應當是未時(即下午一點到三點),林副使在濮府,和錦衣衛女百戶卓婧打了聲招呼便騎馬走了。他並未有什麼言語吩咐,只說會在當日天黑前趕回。”
這些都是內部公開的訊息,嶽闊海不覺得透露出去有什麼不對。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楚宗陽立馬就抓取到了這段話中的關鍵詞——濮府。
“敢問嶽大人,林副使在此之前,和卓姑娘可有交談?”
嶽闊海略帶詫異的看了跪在地上的楚宗陽一眼:“有,他們在談論輕薄公子濮車侍的失蹤一事。”
聞言,楚宗陽深吸一大口氣,神情鬆弛下來。他已經猜到林鶴大機率經歷了什麼了:“除了濮車侍,府上是不是同時還丟了一個多才多藝的說書先生?”
“不錯。”
這一回,嶽闊海可就把驚疑寫在臉上了:“你是如何知曉的?”
估摸著對方已然上鉤,應該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楚宗陽也就不再繼續下跪了,起身說道:“嶽大人,在下已猜出幾分整起事件的來龍去脈了。”
“說來也巧,此事和我今夜冒昧來訪的緣由,也有脫不開的關係。”
“是因為濮車侍?”嶽闊海反問道。
“呵呵,這個紈絝子弟還在其次。”楚宗陽笑著搖了搖頭,“反倒是那個說書先生雲銘,他可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噢……”
對於“厲害的說書先生”這個設定,嶽闊海輕而易舉的接受了,倒不是他輕信楚宗陽,而是後者說這話時的認真表情,實在不可能是演出來的。
“大人請聽我細細道來!”
提到雲銘,那楚宗陽可就來勁了。二人秉燭夜談的內容無需詳述,但其結果便是,嶽闊海初步採信了楚宗陽的說法,將雲銘和濮車侍列為重點懷疑物件。
之後,楚宗陽更是趁熱打鐵,毛遂自薦為指揮使大人出謀劃策,誓要將此二人捉拿歸案。在這個過程中,他並未掩飾自己對雲銘的仇恨,這毫不作假的態度,非但沒讓他的指控可信度大打折扣,反而獲取了嶽闊海的一些信任。
五月初八,子時三刻,楚宗陽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北鎮撫司。與書中世界NPC達成合作的他,成功借到了此方天地的“勢”,確是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