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之證

第20章 山雨欲來

寒暄之後,白霏提及了她進行這場對話的原因:“我收到對局勝利獎勵的那兩百遊戲幣了,咱倆一人一半給分了吧。”

“這就不用了吧,是你取得了這場戰鬥的勝利。”

“但我們說好了的,這一局的對決算是平手。”白霏堅持道。

其實白霏從未附和過雲銘的平局提議,但她仍是這麼做了。實際上,一百塊遊戲幣折算成現實世界流通的聯邦幣,只價值區區一毛錢,遊戲內外的匯率比是1000:1,誰也不可能就缺這點兒了。但云銘略一沉思,便決定收下這筆錢款:“你說得對,那麼……謝謝了,你人還怪好的嘞。”

“不客氣,應該的。”

給雲銘隔空遞送了內附遊戲幣的郵件後,白霏婉拒了前者繼續遊戲的邀請,表示自己這邊夜色已深該睡覺了,即將準備下線;而云銘在向她道過晚安後,獨自一人單排去了。

兩人的第二次交際,至此就告一段落了。此時的他們還不曾想到,天南海北的二人將在不久之後,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迎來極具戲劇化的線下相逢。

…………

當地時間八月二十七日,晚間十點五十五分,楓葉郡,蒙特利爾,米拉貝爾國際機場。

白霏說謊了。準備就寢只是她拒絕雲銘的藉口,真實情況是她所在的航班——一架體型中等的高檔公務機——正在進行起飛滑翔前的最後一道檢查工序。

“時間點卡得不錯啊,我們很快就要出發了。”這是白霏退出遊戲,摘下腦波中繼器後所聽到的第一句話。

“神人再臨模式嘛,哪有耗時久的?”白霏將遊戲頭盔收拾好放入包中,看來是不打算在飛行途中再使用它了,“貝兒姐,我記得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是上海沒錯吧?”

“對。”貝妮塔此刻正半躺在白霏對面,陷進頭等艙的舒適座椅裡,從神態到動作,都凸現出一個吊兒郎當,“怎麼了?”

“哦,沒什麼。”

白霏自覺在遊戲裡結識了異地網友一事不值一提,可習慣性懶懶散散的貝妮塔,這會兒倒是來神了:“不對,你心裡肯定有事兒。”

作為閨中密友,白霏很清楚貝妮塔身上的性格特質:外表看似遲鈍的花瓶笨蛋美人,實則第六感比誰都敏銳。知道自己啥事兒都瞞不過她的白霏,也就來了個竹筒倒豆子:“我的確是在擔心,害怕這次的行動無論成敗,都將會引發某種組織難以承受的後果。”

“噢……”貝妮塔拖長了音節,“我咋感覺還不止呢,與其說你不放心組織,倒不如說你對自己缺乏信心吧?”

“嗯……”白霏歪頭想了想,“我其實並不恐懼失敗,哪怕我死在了……”

“打住!”

貝妮塔豎起雙臂交錯在胸前,給白霏打了個“X”,同時一記鯉魚打挺,把自己從真皮沙發裡拔出來。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過後,貝妮塔已經順滑的坐在了白霏的身側:“說什麼喪氣話呢!你得明白,第一,組織這次的行動十拿九穩,必定馬到成功;第二,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收取上海二號井的計劃失敗,保障你的生命安全也是組織放在首位的。”

“你要是不信的話,回頭瞅一眼後幾排。坐著的那些位,只有一小部分是戰鬥員,其餘全是從後勤部門調來的輔助型異能持有者,就是為了事有不虞時第一時間給你急救用的。說句難聽的,你就是不幸化成灰了,這幫人都有手段把你變回來。”

白霏看也不看身後的那支專業團隊,因為她知道貝妮塔說得都是實話:“好啦好啦,我曉得組織對我有多看重,何況我只是有感而發,不是在唱衰自己哈。”

“那你是在心憂什麼呢?”貝妮塔問道。

“組織之前制定計劃時,也考慮到了各種可能性,圍繞我的安危做出了不少保險舉措。”白霏的神色有些猶豫,“一旦在收服過程中,上海二號井失控,組織有無數方案可以保證我們的安然後撤。”

“但是,當地的居民呢?”

面對白霏的疑問,貝妮塔一時語塞,因為這的確是復興組織上下都不曾納入考量的。而這一失察,顯然也不便用輕飄飄的“疏忽”二字去解釋。

白霏尤在說著:“截斷一條地球聯通外星的時空隧道,此事幾乎沒有先例,途中會發生什麼都不可預料。假使由於這次行動,在上海引發了波及全市乃至更大範圍的災害,我們固然可以一走了之,可當地的人民不行啊。”

聞言,貝妮塔擇機提醒道:“你忘了,組織估算過,像上海二號井這種神霧資源枯竭、本就時日無多的空間通道缺乏活力,殘餘的能量是不足以誘發重大災難的。事實上,如果這次我們不出手,根據組織的預測,要不了幾個月,上海二號井就該像今年年初熄滅的橫濱一號井一樣,壽終正寢,自然消逝了。”

“話是這麼說,但是……”

白霏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被貝妮塔打斷:“霏霏,專注一點,別去胡思亂想那些不會發生、且也不該由你去考慮的事情。你只需要記住,這將會是一趟輕鬆的旅行,我們的行動萬無一失。”

“我明白,我也不認為已經箭在弦上的龐大計劃,會因為我的反對意見而夭折。”白霏定了定心神,動手調整座椅,並繫好安全帶,“我能夠做的,就是用最佳狀態去收取二號井,將發生意外的風險機率降到最低。”

“沒錯,你能想清楚這件事就好。用龍郡的一句老話來講,叫盡人事聽天命,別給自己太多的壓力。”安慰完白霏後,貝妮塔也坐了回去,同樣將安全帶繫緊。

十一點整,飛機準時開始了滑行,它將連夜跨越大西洋,飛抵本次航程中的第一座停留城市——科隆。

爬升中,白霏閉上了眼睛,準備小憩一會兒。不知為何,她回想起了那名挺有意思的玩家,同時,後者的聲音也迴響在其耳畔:

“謝謝了,你人還怪好的嘞。”

…………

當復興組織的大部隊踏上征程時,遠在地球另一邊的上海市,身為先遣隊成員之一的龍級能力者夜,正坐在一家空無一人的咖啡店裡,參與一場商議進攻方案的討論。

這其實是一次沒什麼乾貨可以分享的務虛會議,因為整個計劃的制定流程冗長而又瑣碎,涉及到了方方面面。這些前期工作早已完成,至少以夜的眼光看來,這份進攻方案的完善度已經無限接近於百分之百,到了再無一處可以改進的餘地了。事實上,他覺得上峰安排這次會面也全然沒有必要,奈何盟友固執已見的要求復興組織必須派人出面,以讓雙方對進攻方案進行最後的稽核與增補。因此,夜才不情不願的出席到場,就當是來打個醬油的。

“要不是晝去了京城,組織再也找不到參會的人選,只好讓我頂上。不然,我才不會來呢。”

夜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小聲發著牢騷。他並沒有刻意的壓低音調,所以,這些話語精準無誤的傳入到了沙發對面的兩個人的耳朵裡。

此二人中,有一人在前文裡已經登場過,正是那日與BTS眾人合作,擊潰押送安保團隊後驅車駛離現場的姜瑤。而坐在其身側的另一人,則是姜瑤所在組織“暗軍”的首領,亦是這份進攻方案的擬訂人與執行者——鬼級能力者,徐惜。

儘管同為年齡相仿的女性,但僅從氣質上看,徐惜與姜瑤的差異簡直一望而知。如果說平素心直口快、性格大大咧咧的姜瑤是偏外向的火象星座女生,那麼徐惜就是她的相反面:凜若冰霜、優雅泰然。作為暗軍的領導者,徐惜是憑藉她的“智”而非“武”上位的,要論心思縝密、出謀劃策,十個姜瑤都不一定比得上她。因此,徐惜的身份和職責都更符合陰藏於幕後的女軍師的形象,人設主打一個神秘與高冷。

面對夜的不善態度,姜瑤只能隱而不發,不爽全都寫在了臉上;而她的上級徐惜,城府顯然要較她而言更深些,對於夜的不遜之語置若罔聞,神情自若的做著總結:“以上,就是暗軍和貴組織達成的協議內容了。按照約定,主攻方向交由我們暗軍來負責,相應的,復興組織將承諾第一時間切斷目標與外界的所有聯絡、分割戰場,以及保障暗軍的側翼和後方不受干擾。不知夜先生,您對這個計劃還有沒有什麼疑問?”

“沒有沒有。”夜不耐煩的擺擺手道,“不是我說你,你現在列出的這個計劃都是第幾版了?刪刪改改那麼多遍倒也不嫌麻煩。要我說啊,拿下二號要塞有何難度,以你我兩家聯手的實力,那BTS不是彈指可滅麼。”

“夜先生所言極是,貴組織底蘊之深厚,聯邦上下皆有耳聞。”徐惜不卑不亢的回道,“不過,常言道事在人為,謀而後動。BTS的防備力量固然孱弱,但終歸是有幾位好手坐鎮,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如果依照此計劃行事,不光事半功倍,又能減少暗軍和貴組織的傷亡,何樂而不為呢?”

“行吧。”

被碰了個軟釘子的夜自覺無趣,仰頭把手中的半杯咖啡一飲而盡,隨後自顧自的起身離開:“就按你說的辦。”

當夜走出咖啡店後不久,仍留在店內的暗軍二人眼前突現剎那的恍惚。在她倆眼皮一睜一閉之間,原本連個鬼影都沒有的咖啡店,憑空多出來好幾名店員和顧客。

“看來,映象空間被他取消了。”徐惜望向面前的馬克杯,杯中那本該被喝掉四分之三的飲品,此刻卻又回來了,“真是神奇且實用的異能啊,如果他的複製能力沒有上限的話,豈不是可以做到一人千軍麼。”

姜瑤沒有接下這個話茬,因為她還在對夜的目中無人感到惱火:“這傢伙真的好囂張啊,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一旁的徐惜時而習慣性的擺弄著雙手的飾品——左手五指的幾枚金屬戒指和右手腕的銀色手鐲——時而優雅的攪動杯中的液體:“你要是三十歲不到就晉升成為龍級能力者,說不定這會兒你比他還要狂呢。”

聽到這話,姜瑤立馬像個破洞的皮球般沒了底氣:“那我確實沒有那個信心……”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去和同伴們匯合了。”徐惜停下了手裡各種無意義的小動作,神色變得極為嚴肅,“儘管暗軍只是錢先生手底下的二線部隊,但這一仗,我們必須打的漂亮。”

“我明白。”姜瑤連忙答道。

“很好。”徐惜離開座位,姜瑤緊隨其後。

“通知大家,十二個小時之後,即今夜十二點整,發起對BTS的總體戰,務必將二號要塞的所有駐防力量一併剷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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