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梁氏隊伍抵達驪山大營,半道上便撞見秦軍出動。
這是梁廣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大秦“正規軍”!
千餘騎兵,清一色戴鐵胄,披筩袖鎧,腰扎活舌帶,系抱腹,下身穿裙甲,腳踩圓頭高靿靴。
其中一百餘騎戰馬披鎧,列隊走在隊伍最後。
騎兵所裝備的兵器也很統一,挎騎弓佩箭菔,手持長戟或者長矛,腰間再掛一口環首刀。
那一百餘具裝甲騎,不佩弓箭和短刀,只持一杆一丈八尺長的單刃大戟。
觀察牙旗番號和信幡,可知這支騎軍隸屬於護軍府屯騎營,主將乃是屯騎校尉慕容越。
梁氏隊伍停在道旁,讓這支騎軍先行透過。
隆隆馬蹄聲迴盪在耳邊,腳底可以清晰感受到地面震顫。
黃土瀰漫,砂礫震盪,空氣中充斥著金戈鐵馬的氣息!
梁廣攥緊鐵矛,呼吸變得急促,望著從身前駛過的騎兵隊伍,胸膛灼熱如火!
好一支威武之師!
鄧興雙眼冒光,又是羨慕又是畏懼,什麼時候他也能這般威風!
梁氏私兵們默默注視著騎兵駛過,面對大秦王師,他們這些宗族私兵只能算是不入流。
或許有一日,他們也能在朝廷徵召下成為官軍。
前提是,得有命活下來。
就像今日遭遇盧水胡流賊襲擊,兩個隊共計一百餘私兵,如今只逃出三十餘人。
還有一些走失走散,加起來攏共不超過五十人。
近半折損!
奴婢僕役們更是死傷慘重。
連郭娘子也差點落入賊手。
這還是在治安相對較好的三輔之地,其他地方有多混亂更是難以想象。
在這種動盪世道,單人獨力根本活不長,只有抱團取暖、和衷共濟才是長久之道。
這也是宗族門閥大行其道的客觀因素。
依靠集體力量,才能在亂世裡對抗天災人禍。
“我大秦鐵騎,就是這般威武雄壯啊!”
李方揪住頷下幾根雜須,情不自禁地感慨一聲。
作為隊伍裡唯一有過出徵經驗的老卒,李方此刻有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
一名盔頂插白翎、白麵黑髭的將軍從騎兵隊伍旁馳過,勒馬停在羽蓋車邊,與郭娘子隔著簾布交談。
“趕快行禮!那便是屯騎校尉慕容越!”
李方低喝,帶領一眾私兵躬身行禮。
梁廣多看了幾眼,小聲道:“他是鮮卑人?”
李方嘟噥道:“人家可是鮮卑王族子弟,在燕國時獲封南安王。
王師伐燕,慕容越在壺關被王丞相生擒,天王禮待之,親自拜為將軍......”
梁廣咋舌,難怪這慕容越不過三十歲的年紀,就能執掌屯騎營。
屯騎校尉始自漢武,乃是大名鼎鼎的漢軍八校尉之一。
秦國承魏晉制度,設五校尉,其中屯騎校尉隸屬護軍府,一營兵馬在兩千至兩千五之間。
名為校尉,實則卻是第四品武職,妥妥的內兵中高階將領,地位遠超同等品秩的雜號將軍。
李方口中的王丞相,自然是已經過世的大秦開國第一相,號稱“功蓋諸葛第一人”的王猛王景略!
慕容越被王猛擊敗擒獲,倒也不算丟人。
王景略之於當世,便如諸葛孔明之於三國。
大秦能有今日之盛,王景略功不可沒。
只可惜,晚來了幾年,不能領略其人風采,真是遺憾~
慕容越和郭娘子打過招呼,便乘馬而去。
從梁廣等人身前跑過時,李方腆著臉上前:“慕容將軍......”
慕容越只是看他一眼,根本不作理會,躍馬揚鞭而去。
馬蹄濺起的灰土落了李方一嘴,噗噗吐了幾口口水。
一眾兵士強憋笑意。
梁廣臉色古怪:
“隊主方才,若是往那馬蹄子下一記滑鏟,而後當場躺倒,說不定慕容將軍會停下與你說兩句話!”
李方一臉羞惱:“去去去!乃公曾在梁園與慕容將軍有一面之緣,想來是他不記得了~”
梁廣笑笑不說話。
一眾兵士竊笑不已。
既然屯騎營出動,失去頭領的盧水胡流賊再無逃亡機會,已註定是覆滅下場。
郭娘子也徹底放鬆心絃,劉姥也不再嫌棄梁廣車速慢,一行隊伍進入驪山大營,住進軍帳營房,安心歇息一晚。
翌日晌午,梁廣和李方隨同郭娘子拜見慕容越。
軍帳內,慕容越換穿常服,頭髮用幅巾束攏,看上去頗為儒雅。
鮮卑人大多披髮束辮,穿左衽袍衫。
這慕容越不論相貌還是裝束,都更像是位漢人士族子弟。
郭娘子跪坐右側,梁廣和李方侍立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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