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亮恍然,原來也是衝著南征來的!
還以為你薛氏遠在河東,故作清高不關心朝中大事,原來也圖謀趁南征之際撈些好處!
苻亮心裡生出些得意,雄踞河東的薛氏,也有來求人辦事的一日!
楊雲觀察苻亮臉色,忙道:“我薛氏還有些輜重器械想獻給朝廷,也想一併託付尊君轉交!
具體事由,請高邑侯與我家主人見面時再談!”
苻亮大喜,難得薛氏想主動為朝廷出一份力。
薛氏心意,如果能由父親轉達,想來一定能讓陛下龍顏大悅。
藉此與薛氏締結友誼,對他父子而言好處多多。
“事不宜遲,請君朝前引路!”
苻亮拱手,已有些迫不及待。
楊雲看看他左右護衛僕從,又道:“薛氏此番入長安,不願惹得眾人皆知,煩請高邑侯輕車簡行前往!”
苻亮沒多想,點頭應允,只在心裡腹誹薛氏矯情事多。
既想在南征裡撈好處,又想假裝清高與朝廷保持距離。
這些個漢人士族,遲早將他們統統遷到長安來,看他們還敢不敢對抗朝廷!
當即,苻亮改乘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普通馬車,只帶僕從兩人,護衛三人,跟隨楊雲往安門街趕去。
過了會。
府邸西邊翻入三人,皆著尋常短褐,持刀蒙面。
“救人為重,莫要節外生枝!”梁廣壓低聲。
李方一雙露出面巾外的眼珠子直打轉,“廊子裡有兩個灑掃奴僕,正好問路!”
梁廣以詢問眼神看著他。
對於翻高頭做盜賊,他還是頭一遭,對此間門道比較生疏。
李方示意二人躲好,嘬嘴吹了兩聲口哨,像是野雀叫聲,立時引得兩個奴僕轉身看來。
鄧興躲在花圃後,梁廣繞到廊道下方蹲伏,李方閃身躲入假山後,三人隱隱成包圍狀。
兩個奴僕果然被口哨聲吸引,提著掃帚走下長廊,穿過月門進入庭院。
梁廣撲出摁翻二人,不等其張嘴驚呼就緊緊捂住嘴,鄧興拿刀抵住二人咽喉。
李方低聲詢問幾句,一人支支吾吾語焉不詳,鄧興刀一劃抹了脖子,另一人親眼看見同伴慘死,腿抖如篩糠,哪還敢欺瞞,道出了自家主人關押奴婢之處。
藏好屍體,三人押著奴僕一路尋去。
這處私宅是苻亮用來尋歡作樂之用,多是些僕奴女婢。
主人不在,十餘護衛憊懶偷閒,倒也沒多少防備。
來到一處合院,故技重施弄來一個僕婦,問清楚苻亮新帶入府之人所在,三人一路摸去。
李方鄧興在外望風,梁廣提刀潛入屋中。
圍床帷簾後傳來窸窣聲響,梁廣掀開一看,正是被綁縛手腳塞住嘴巴的薛桃娘。
見了他,薛桃娘通紅眼眸再度流淚,梁廣急忙割斷其手腳繩索,取下口中布團。
小娘滿面淚痕,嗓子都有些喑啞,猛地撲進他懷中,梁廣輕擁著她好言撫慰,微微發顫的纖弱身子一陣冰涼。
待她平復情緒,梁廣揹著她回到外院。
“要不,順點財貨再走?我估摸著好東西不少!”李方有些手癢。
梁廣瞪他一眼:“莫胡來!先離開再說!”
李方砸吧嘴,直呼可惜。
“那就放把火,算咱們給高邑侯還一份禮!”李方嘿嘿詭笑。
很快,關押薛桃孃的屋院升起濃濃黑煙,火勢見漲,逐漸向著合院蔓延。
私宅裡的奴婢護衛全都被驚動,慌忙趕往救火。
四人藏了一會,便悄無聲息地原路逃出。
同一時刻。
安門街以東,楊雲引著苻亮車馬來到一處空置邸舍。
敞院裡靜悄悄,廄舍裡連根草都沒有,顯然已經閒置許久。
苻亮走下車,狐疑打量四周:“薛氏郎君,竟然在這等陋舍下榻?”
楊雲卻不說話,只盯著他嘿嘿作笑。
“你~”苻亮心頭忽覺不妙。
一支短弩“咻”地從草垛後射來,正中一護衛後心!
楊雲臉色猛變兇獰,拔刀撲上砍翻兩個奴僕,與另兩個護衛打作一團。
苻亮倉惶抽刀應對,突然從頭頂撒來一把白灰,落入眼睛使得他睜不開眼,驚惶大叫起來!
一條粗麻口袋從頭頂套下,苻亮眼前一黑,被人用力一腳踹翻在地!
接著便感覺到,有人騎在他身上一頓拳打腳踢!
苻亮驚惶大罵,還不忘報上名號,以為可以震懾賊人,不想卻招來更多拳腳,打得他慘叫連連。
草垛後的孟超棄了弩機,提刀躍出,與楊雲聯手殺掉兩個護衛。
一記悶棍敲暈苻亮,吼罵尖叫聲戛然而止!
王鎮惡舉棒還要打,楊雲急忙攔住:“小郎君不可!再打可就沒命啦!”
王鎮惡扔下棍棒,唾了口:“算便宜這畜生了!”
楊雲和孟超相視苦笑,這小郎君一臉興奮勁,下手也挺黑,似乎天生就是做這行的好料!
孟超扛起苻亮,楊雲放火,將這處廢棄邸舍連同屍體燒個乾淨。
望著遠處熊熊升起的火光,王鎮惡對二人笑呵呵地道:“你二人做得不錯,我兄長這回倒是收了兩個好部下!”
二人下拜:“願為梁都尉和小郎君效死!”
“起來起來,跟著我兄長好好幹,將來封官蔭子不在話下!”
王鎮惡大咧咧地一擺手。
楊雲指著腳邊麻袋:“這蠢才如何料理?”
“他嘛......”
王鎮惡摩挲下巴,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楊雲和孟超只覺惡寒,不知這小郎君又有什麼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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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暉灑落,長安西市商販行人步履匆匆,結束一整日營生,都忙著在夜禁之前出市回家。
一輛不起眼騾車駛過,突然從車上滾落一個不著寸縷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行人們連聲驚呼,紛紛聚攏上前,圍著那裸人指指點點,特別是黑叢中一條蔫巴蚯蚓,惹來一陣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