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俊忙上前虛扶,“身為廷尉屬官,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在起居飲食上照顧一二,實在慚愧。”
王鎮惡懶洋洋地道:“好啦姐夫,這幾日多謝你照顧,我會在阿姐面前,替你多多美言的!”
賈俊一喜:“如此,愚兄多謝了!”
梁廣笑道:“不知此案最終如何了結?”
賈俊輕聲道:“凡參與械鬥之人,一律黜落,三年之內不得參與任何募職!
慕容寶免去太子冼馬之職,只保留陵江將軍號。
凡死傷者,由慕容氏出資賠償。
當日在乙字號校場,負責現場考校的十餘名掾吏,主謀棄市,餘者充入軍戶!”
梁廣心中一凜。
其餘判決倒還算皆大歡喜,只是那幾個掾吏成了“上邊”扔出的背鍋者。
所謂“主謀”,也不過是“上邊”為了給械鬥案定性,需要有人為此付出性命而已。
充入軍戶的幾個,反倒算是僥倖撿了條命。
這些掾吏和各宗族派出的刺客一樣,都是“上邊”執行此次計劃的具體實施者。
如果計劃成功,慕容寶死於單于臺械鬥,他們這些人最後能不能活,誰也不知道,全憑“上邊”心意。
想來,大機率還是會被捨棄。
為了假意平息慕容氏和鮮卑人怒火?
亦或是“上邊”為了徹底撇清關係?
總之,有太多理由要他們性命,甚至根本不需要理由。
賈俊見梁廣沉默不語,還以為他在擔心自己的前程,低聲道:
“你入單于臺用的是假籍簿,如此一來,此番判決對你毫無影響,也不怕追查。
出去之後,世間再無‘鄧志、鄧才’,你可明白?”
梁廣道:“多謝賈廷評指點!只是五郎他......”
王鎮惡滿不在乎地道:“兄長放心,我年紀尚小,三年以後,也才堪堪達到任子入仕的年限。”
梁廣恍然,暗道自己糊塗。
王鎮惡有祖父、父親蔭庇,到了年紀就能透過任子入仕的途徑授官,根本不受影響。
當即,二人換下囚衣,賈俊親自送他們踏出廷尉獄。
公廨門前,陽光明媚,二人貪婪地享受日光照耀。
王鎮惡深呼吸,一臉陶醉:“從未想到,長安城的氣息竟是這般香甜!”
梁廣望著蔚藍天際,也長長撥出一口濁氣。
自由的氣息,當然是香甜的。
一隊甲士護衛一輛駟馬鑾旗車,從門前大街駛來。
車輿寬大有華蓋,車輪漆畫,乃是內廷用車。
甲士身穿樊噲服,持戟佩劍,威武華麗,不同於一般中軍甲士。
“快躲開!此乃慕容夫人車駕!”
賈俊面色微變,對二人低喝一聲,急忙迎上前。
一群廷尉官吏湧出,在門前石階列隊迎候。
為首一老頭,公服裝束與賈評相仿,腰間卻多了一塊水蒼玉佩飾,代表其官職品秩第三,謂之“真兩千石”。
梁廣二人退讓到石階之下,避讓一旁。
王鎮惡指了指老頭,嘟囔道:“他就是廷尉劉遷!這老貨,現在才捨得現身。”
梁廣看了眼劉遷便挪開目光。
械鬥案蓋棺定論,身為廷尉主官,自然是大病痊癒,回來繼續坐堂理事。
慕容夫人......
梁廣視線落在那懸掛帷幔的華蓋車上,有些好奇,這位鮮卑美人是否真如傳聞中那般豔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