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麟當即大罵:“大膽狂徒!竟敢對我父不敬?”
一眾人皆是面露不悅。
慕容垂在諸子侄心目中地位崇高,仰慕若天人。
李方竟敢當面指錯,難免惹來眾怒。
慕容垂卻是擺擺手:“君說說,我錯在何處?”
李方一臉正經:“單于臺械鬥,明明是因為幾個負責現場考校武藝的掾吏,挾私怨報復鮮卑子弟,從而引得眾鮮卑子弟不滿!
都是一群少郎,難免年輕氣盛,爭吵之下動了手,完全是情有可原!
哪裡算得上犯禁?
東市西市,哪日沒有良家子弟爭吵廝鬥?
一句話,小兒輩打打鬧鬧實屬正常,犯不著動用國法!
打一頓板子,稍加責罰也就是了!”
一番看似不著調的話,卻讓慕容家的長君、少君們陷入沉思。
慕容麟眼珠滴溜溜打轉,猛地醒悟過來,滿眼驚詫地望著李方。
這氐賊所言,細品之下道理頗深呀!
在場慕容子弟沒有一個是愚蠢之人,越想越覺得李方所言有理!
慕容垂臉色動容,忙道:“君之意,是把此次械鬥案矛頭對準那幾個考校掾吏?
小兒輩動手打鬧,皆因奸人從中挑唆,完全是一場誤會!”
慕容德也激動起來:“那幾個故意刁難我鮮卑子弟的掾吏,就是奸人!”
李方咧嘴笑了,“兩位明公智慧過人,一點就透!”
無人注意到,李方鬢角已是汗珠滾滾。
直到這會兒,他心裡才長舒口氣。
梁大郎捎來的這番話,還真就管用!
慕容暐大喜:“高明之言!當真是高明之言!
此乃避實擊虛之計!
罪責歸結於在場掾吏,小兒輩受挑唆,這才衝動打鬧,犯禁也只是無心之失!
以這番說辭向陛下求情,定能獲准恩釋!”
李方又忙道:“明公切記,認錯而非認罪!
令郎君在單于臺廝鬥的確有過,明公身為國臣,不應包庇。
但出於父子親情,為子求情乃世情倫常!
總之記得,先臣,後父!”
慕容垂連連點頭,“先臣後父”四字,給他以醍醐灌頂之效!
“君之教誨,慕容垂牢記在心!”
慕容垂肅然揖禮,李方反倒有些慌了,“明公身份貴重!僕萬萬受不起!
這番話非我所說,是我那關在廷尉獄裡的阿弟鄧才所授!”
慕容垂爽朗大笑:“賢兄弟高義,慕容氏今後定有所報!”
李方不自然地笑笑。
報答就不必了,只求慕容氏查不到他二人真實來歷,以及入單于臺的真正目的......
當然,若是人家出手闊綽,非要賞賜幾百斤金銀,那自然更好......
慕容垂一指慕容紹:“請鄧君到客院下榻,不得怠慢!”
“叔父放心,我去安排!”
慕容紹走到李方身邊,“鄧君,請隨我來!”
“有勞!有勞!”
李方受寵若驚,再一次體會到被人敬為君子的快感。
從慕容麟身邊走過時,他還斜眼瞅了瞅,鼻腔裡哼了哼。
方才那一頓打,他可是記住了。
不知道慕容氏要留他住到何時,萬一梁廣想出的法子不管用,慕容寶還是死了,這些個大大小小的白虜,怕不得活吞了他。
唉~算逑,不想了,反正來都來了。
慕容寶一死,梁廣也活不了。
剩下他一人,左右逃不過做僮奴的命,多活幾日,少活幾日,也無甚分別。
反正,從踏入冠軍府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做好了掉腦袋的準備!
死都不怕,何懼其他?
先在冠軍府好好享受幾日再說!
李方挺直腰桿昂著頭,大搖大擺跟著慕容紹入住客院。
一路上,還不忘欣賞府中景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