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融下了車輿,雙腳落地,踩穩堅實地面,才讓他徹底放鬆下來。
“陽平國侍郎崔宏,拜謝梁參軍救命之恩!”
崔宏聲音都有些哽咽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久之前,他距離葬身虎口有多近!
“不敢!方才情勢緊急,冒犯處還請崔侍郎多多包涵!”梁廣忙道。
那一戟擲出,若是稍有偏差,不等猛虎將崔宏撕碎,就得先被戟刃戳個窟窿!
換作小心眼之人,只怕不會念他恩情,反倒會記恨在心。
比如某少君......
“玄伯喜得麟兒不久,有福運傍身,豈會折在一禽獸口下?”苻融很樂觀地笑了起來。
崔宏仍舊笑容勉強,再度對著梁廣揖禮。
慕容紹神色複雜,拱手道了句謝。
不管怎麼說,這梁廣及時趕到,的確化解了一場危局。
“郭中尉派人去附近弄輛車,順便看看可還有其他落單之人。
其餘衛士外圍警戒,玄伯和慕容大夫在此歇息一會,梁參軍隨孤來!”
苻融手一揮吩咐下去,眾僚屬各自行事。
梁廣放下鐵矛,跟隨苻融往旁邊不遠處走去。
四下已無六耳,苻融打量著他。
梁廣微微躬身,垂眼肅立作恭敬狀。
苻融見他這副模樣,忽地道:“莫非左僕射已向你透露,要取慕容垂腦袋之人,是孤?”
梁廣揖禮:“回君侯,權公並未明說,只是略加點撥,好讓僕安心!”
苻融失笑:“怎麼,若背後之人不是我,這趟差事,你還不接了?”
梁廣眉目恭順:“左僕射對僕有提攜之恩,僕感恩在懷!
可唯有君侯,能賜予僕前程富貴!”
苻融目露異色,笑罵一聲:“左僕射說的沒錯,你這小奴果然滑頭!”
梁廣抬起眼皮一瞟,苻融並無怒色,心中稍安。
“說說吧,結果如何?今日變故太多,想來沒能得手?”
“回君侯,自僕四人入林......”梁廣低聲講述一遍。
苻融負手聽著,不時詢問細節。
“......這麼說,還是叫那老兒僥倖逃得一命?”
苻融擰緊眉頭,顯然對此結果不滿意。
梁廣心裡惴惴。
好一會,苻融才長嘆口氣:“也罷,庫勾小兒捨命救父,西苑沙暴又來得這般突然,或許,這便是天意!
慕容垂,命不該絕啊!”
苻融望著一片昏黃天色,久久不語。
錯過這一次,再想除掉那老兒只怕就難了。
苻融回過神,看了眼梁廣:“你沒做錯什麼,此番救護及時,立有大功!”
梁廣揖禮:“君侯總揆軍政,身兼社稷之重,冥冥中自有神明庇護!僕也是託君侯洪福!”
苻融笑道:“在孤面前不必說這些阿諛之言!
孤用人,向來賞功罰過,此番你無過有功,自然該賞!”
頓了頓,他道:“暫且回屯騎營,過兩日入府見我!”
“僕拜謝君侯!”梁廣強捺心中激動。
苻融深深看他眼,微不可覺地點點頭,折身而去。
梁廣攥緊拳頭,深吸幾口氣,壓下心中翻湧激悅。
今日這場變故,對於別人而言,或許是一場天大禍事。
對他而言,卻是天大幸事!
梁廣亦步亦趨地跟在苻融身後。
忽地,心中徒生警覺!
他猛然回頭,遠處石坎下,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他狐疑打量四周,空曠無人,只有越來越弱的風沙嗚嗚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