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就駕著馬車,帶著買的東西,一路往家中趕去。
天擦黑之時。
林淼駕著馬車終於回到了草堂。
此時草堂之中,兩撥人正在對峙,一方是黃家人,為首的黃家一位族老,林淼見過,黃三的事情,都是他出面處理的,包括去縣城提告,以及逼迫索要賠償等等。
然後是黃三妻兒還有一些黃家的族人,大概有七八個人,其中三個年輕力壯的,一個個膀大腰圓,腳下生根,明顯是有功夫在身。
而草堂這邊就勢孤力單了,就師姐孫幼薇,還有芸娘,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離開,一直陪著。
孫郎中死了,按理說,孫家能做主的那就是孫幼薇了,但鎮上的人都知道,孫郎中還有一個徒弟,是孫幼薇的未婚夫,雖然兩人未成親,但名分早已定下了。
這孫家未來做主的就是這小徒弟,唯一的男丁。
男主外,女主內。
這是千百年來形成的規矩。
“孫小娘子,你那青梅竹馬的小郎君只怕是丟下你跑了吧……”黃家人中,一年輕男子輕佻的一聲,“要不然,你就跟著我吧?”
周圍黃家子弟也跟著起鬨,你一言,我一語的出言調戲。
“師弟他……”孫幼薇心中一緊,臉色無比蒼白,這林師弟變化太大了,都快令她認不出來了,如果他過去的一切都是裝的,那他今天帶走草堂的地契和房契還有弔唁賓客的銀錢就這麼走了,她不敢想象,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什麼樣的局面。
“薇薇。”芸娘一把拖住了就要暈倒的孫幼薇,忙在耳邊低聲道,“別上黃家人的當,他們這是在嚇唬你呢,林小郎君他不是那種無情無義之人。”
“五郎,別跟她廢話,明天天亮之前拿不出三百兩銀子,就請孫小娘子讓出草堂!”為首的黃家族老黃柏川呵斥一聲,嘴角不免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孫家草堂是塊風水寶地,拿下來就是為了建黃家祠堂的,這份功勞屬於他。
這孫幼薇若不是個病秧子,倒是可以嫁給自家子弟,做個小妾,甚至他本人也不是不可以。
臨老入花叢,降服一個花季少女,又有何難?
孫幼薇將芸娘輕輕一推,自己往前走了一步,神情堅毅:“既然明天才到期限,那諸位今日若不是來祭拜家父的,那就請回吧。”
“孫家小娘子好膽色,我們今日前來過來不過是提醒一下孫小娘子,別忘了明天就是賠錢的期限!”黃家族老冷色道。
孫幼薇剛要開口,門口傳來一陣馬蹄聲。
林淼牽著韁繩,面色冷峻,緩步未來。
“黃栢川,黃三的官司,你們黃家一直阻攔驗屍,還以屍首腐爛為理由將其火化,毀滅一切證據,卻誣陷是我師父的藥方有問題,我師父百口莫辯,被你們誣陷,扣上一個庸醫殺人的罪名,他老人家不是能言善辯之人,結果一病不起,鬱鬱寡歡,直至病故,這筆賬,我林淼遲早會跟你們黃家清算!”林淼在黃家人面前站定,目光如電,掃過所有人,大聲說道。
“黃口小兒,滿嘴噴糞,黃三之死,就是你師父的藥方的問題,學藝不精,藥不對症才吃死了人,這件事安寧堂宋郎中可以作證!”
“藥不對症,這藥拿回去,誰知道你們又在裡面摻雜了什麼,為何我師父要求檢驗黃三吃剩下的藥渣,你們卻百般推脫,不肯交出藥渣?”林淼轉而質問一聲。
師父這個案子,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這些人分明是欺負師父不懂律法,沒打過官司,利用了“治死了”人的愧疚心理,最後把人給逼死了。
黃栢川被問的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被一個十幾歲的乳臭未乾的小傢伙逼到這個程度。
他當然知道黃三的死有問題。
可這個案子決不能翻的,一旦翻了,黃家就犯了眾怒,若是讓黃家的對手知曉,那就是滅頂之災。
林淼也知道,這個案子翻過來的難度極大,事情都過去數月了,證據早就被黃家人毀乾淨了。
而縣尊估計收了黃家的好處,在這個案子上明顯是偏袒了黃家,因為黃家死了人。
孫郎中是自己病死的,大家也理所應當認為他是因為醫術不精,治死了人,才心生愧疚,鬱鬱而終的。
治死人了,坐牢賠錢也是理所應當的,人都死了,坐牢就免了,但賠錢是免不了的。
“林淼,此案已經由錢縣尊審結,難不成,你覺得你比縣尊大人還會斷案不成?”
林淼聽了,心中冷笑不已,黃家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而已,但就是這樣一條喪家之犬,也不是普通人能招惹的,這就是這個世道。
“黃柏川,期限還未到,請你帶人立刻退出我孫家草堂。”
“怎麼,咱們也算做了兩年鄰居,我來給孫郎中上一炷香,送他最後一程也不可以嗎?”黃柏川灑然一聲道。
欺人太甚!
但林淼早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林淼了,他不想在師父在下葬之前惹出風波,打亂自己的計劃。
強忍著怒氣,讓開一步:“行,請吧。”
黃柏川以為這樣可以激怒林淼,阻止他給孫思淼靈前上香,但是沒想到林淼居然沒有阻攔。
這下他說出去的話,可就收不回來了。
林淼的想法是,今日靈前上香,他日就是磕頭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