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離幽幽轉醒,屋內關了燈,但是有冰冷的晨光透進來,白乎乎一片,密集的雨聲也不斷透進來,她打了個哈欠,按亮手機螢幕,八點十五,她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盯著窗戶茫然一片的世界發呆,好一會兒,才回神。
解鎖手機螢幕,畫面停留在昨天收聽過的電臺,幽離昨晚聽過天氣預報,果然今日越發惡劣,她點繼續播放,想聽聽接下來的天氣情況,但是碰上了電臺的故事時間:
“暖乎乎的忘憂板栗,熱售中哦............FM88.8,好了,我們從廣告回來啦,繼續今天的故事大魔王時間,今天我們繼續講鬼的故事。”
鋼琴聲變成有點藍調的吉他聲,有人開始獨白,開局卻讓人驚悚:
“我是一隻鬼,會在天入黑之際感覺到極度不安的鬼,我不記得我還是人的時候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像現在一樣惴惴不安,孤獨難以自處,擔心下一個往生。
聽說,我是聽圖書館裡那些報紙書刊說的,人的下一個往生,或許直接是人,又或許像我一樣為鬼。可是成為鬼,鬼的下一個往生又是什麼呢?
我在電腦室裡查到,‘往生是佛教用語,是擺脫過往的惡業業力束縛獲得新生之過程,俗稱死亡。當下的業報身命終受生新的業報身,稱之為往生新業報身所處世界。往生法門可令行者脫離惡世,將五濁業報身轉為清淨法器身,於此善身中聞法修行,積累功德。’
難道我是因為做人的時候,沒有累積到足夠的功德,所以無法到達成為人的往生嗎?
我在這個學校徘徊,已有許多年了,可是傍晚時刻的不安心慌未曾消解半分,難道這是我的業報?
我連自己的名字都無法記起來,但是我每天都堅持做一件事情,就是將把我拾到的那本日記逐頁上傳,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太孤獨了,有時想著,如果能找到日記的主人會不會有另外一種慰藉呢?這是我的因果報應,還是執念呢?
但這個已經成為我作為鬼存在的一點意義,如果沒有這本日記,我的生活會更加空虛和慌張吧。
逐漸有奇怪的記憶甦醒,但我分不清那是屬於我的,還是因為看了日記而虛構的,日記本斬釘截鐵地說,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可是我卻開始懷疑我的存在,首先,是否真實,其次是否有意義。對的,我開始思考哲學了,人可以懷疑自己的存在意義,為什麼鬼不可以呢?
如此無趣的自白,也許無人愛看,我的心聲終淪為塵封的電子亂碼。
我羨慕日記本里那些記載,儘管開局獨單落寞,但是總會遇到朋友或情人,一起去經歷某些事情,去困擾,去煩惱,雖然有不安有慌張,但是可以一起吃一碗三鮮伊麵來消解一些人生的無意義感。
而我,也好久沒吃三鮮伊麵了?為什麼這個詞會如此熟悉呢?難道我作為人的時候,也愛吃這個?還是我用日記本里的描述捏造了我生前的喜好,來讓我沒那麼空白。
我如果作為人真的存在,我會是一個怎樣的人,會去愛與被愛嗎?關於這一點,作為鬼的我也沒有殘留的記憶,但是最近做夢會有奇怪的人說著奇怪的話,什麼’我從來沒有作為一個少女去被追捧和寵愛。’,可我總覺得追捧和寵愛這些字眼,彷彿是在形容物品,這個奇怪的人在悲傷得不到物化的資格。”
雨聲逐漸變得猛烈起來,那隻鬼的獨白逐漸消失,又回到電臺的廣告去,幽離又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