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陳稚莀之前分享過的知識:“嗯,記得你說過,魚的側線感知水流變化特別敏銳,甚至能察覺幾毫米的位移?”
“對極了!”陳稚莀眼睛一亮,像找到了難得的知音,講解的熱情瞬間高漲,“尤其是鱖魚、鱸魚這類伏擊型的,它們側線神經丘發達得嚇人,對水體裡微小的震動和壓力變化捕捉能力超強。所以擬餌的動作幅度和頻率特別關鍵,輕抽一下,停住,讓它自然下沉,模仿瀕死狀態,比一直勻速回收效果好太多了。”
他一邊快速轉動線輪迴收虛擬魚線,一邊緊盯著螢幕。
突然,螢幕猛地一震,虛擬水花特效炸開,尖銳的電子警報聲響起!一個巨大的魚形黑影兇狠地咬住了假餌,釣竿模擬器瞬間彎成了一張緊繃的弓。
“中!”陳稚莀低吼一聲,全身肌肉繃緊。他迅速調整姿勢,雙腳微分,膝蓋微屈,模擬著真實的搏魚動作。
雙手緊握釣竿,時而高舉,時而壓低,利用竿身的彈性化解著螢幕上那條“巨物”的瘋狂掙扎。
“這種大個體的魚,第一波衝刺最猛,不能硬拉!得洩力配合!讓它衝,竿子豎起來,保持角度,消耗它體力!”他語速飛快,額角沁出細小的汗珠,專注和興奮溢於言表。
幽離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從激烈搏鬥的螢幕移開,落在他緊握竿柄的手上。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悄然瀰漫。她悄悄伸出手指,想去觸碰控制檯上另一個冰涼的投幣口——那裡似乎還殘留著他剛才投幣時的熱度。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金屬邊緣時,另一隻溫熱的手也恰好伸了過來。他太過投入,想也沒想就準備再投一個幣繼續這場“鏖戰”。
幽離的指尖,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輕輕擦過了陳稚莀的手掌側緣。
那一剎那,細微的電流感猛地竄過面板。幽離下意識地想縮回手,但預知的能力卻在這一刻洶湧而至!
眼前瞬間被一片強烈的白光覆蓋,時空剝離感驟然襲來。僅僅三秒的“未來”畫面,卻清晰得如同親歷:
不再是嘈雜的遊戲廳,而是酒店樓下那片被厚厚積雪覆蓋的庭院空地。
清冷的月光灑在無瑕的雪毯上,泛著幽幽的藍。
陳稚莀站在雪地中央,裹著他那件深藍色的防風外套。
他低著頭,無比專注,手裡不是釣竿,而是一卷亮黃色的、在雪地裡異常醒目的堅韌釣線。他小心翼翼地將那釣線在平整的雪面上擺放、勾勒……筆劃清晰,橫豎撇捺,漸漸組成了兩個工整的漢字——“幽離”。
預知的畫面驟然消散。
幽離猛地回過神,指尖還殘留著對方掌緣肌膚的溫熱觸感,以及那如同被陽光曬過的松木林般的清爽氣息。
那三秒窺見的雪地畫面像帶著溫度,燙得她飛快地將手抽回,藏進校服袖子裡,指尖在微涼的布料下蜷縮著,微微發抖。
遊戲機螢幕上,虛擬的搏鬥仍在激烈進行,電子警報聲尖銳刺耳。陳稚莀全神貫注地操控著釣竿,額頭沁出汗珠,顯然沒有留意到剛才那轉瞬即逝的觸碰和身邊女孩瞬間的僵硬。螢幕裡那條巨大的魚形BOSS奮力掙扎,激起大片虛擬水花,光影在他專注的側臉上明明滅滅。
窗外,大雪依舊無聲無息,持續地撞擊著十九樓的落地玻璃,前赴後繼,碎成更細小的水珠,沿著冰冷的鏡面蜿蜒滑落,將窗內燈火通明的喧囂與窗外寂靜無聲的雪白,分隔在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