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俘虜道:“菜……菜湯……乾菜……!”
贊婆撇撇嘴道:“一頓吃一個黍米糰子?你的飯量夠小的?”
那俘虜:“不是……不是一頓……是一天……一天就一頓……!”
贊婆放下了刀子:“一天就吃一頓,一頓只有一個餅子?”
那俘虜急忙連連點頭道:“是……是……!”
贊婆來了興趣:“你家薛仁貴薛大將軍一天也只吃一個黍米糰子?”
那俘虜搖了搖頭:“不是……!”
贊婆點點頭道:“我就說嘛,餓著誰也不能餓著人家大唐薛大將軍?是不是?”
眾人鬨堂大笑。
那俘虜道:“薛……薛大將軍重傷不起……現在……現在還吃不下東西……”
贊婆一愣道:“哦?重傷不起?”
那俘虜道:“小人是聽……聽衙內親衛們說的,薛大將軍在烏海的時候是受了箭創,沒當回事,回到大非嶺以後,傷勢開始惡化,一直就未能痊癒……故此……故此……”
贊婆皺起眉道:“衙內親衛?”
一個將領接話道:“薛仁貴老賊的親衛,都由其子薛大郎統領……!”
贊婆點了點頭,擺了擺手:“帶下去吧,給他吃頓肉!”
左右衛士將俘虜帶了下去。
贊婆一下子將手中的刀插在了羊肉上,環顧左右:“你們怎麼看?”
一名吐蕃將領道:“副帥,薛仁貴受了重傷,難怪唐軍還在死撐,分明是薛仁貴傷勢太重,根本就走不動!”
另外一名將領道:“大破唐軍,此其時也!”
贊婆淡淡搖了搖頭,輕輕將刀子放在了案子上:“唐軍的力氣還沒有消耗光,開戰,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時,一個信使進賬,向他呈上一封信函。
贊婆開啟看了,臉色一變。
眾將面面相覷。
贊婆陰沉著臉道:“唐軍突襲烏海,把咱們的輜重給劫了!”
在非嶺唐軍大營,中軍帳內,薛仁貴逐一翻看薛訥收集的情報,一面看著一面點著頭。道:“這還差不多……千萬不要輕視小事,兩軍對壘,吃喝拉撒睡,這些看似平常的小事,樁樁件件都關乎勝負,關乎著十萬大軍的生死存亡……”
薛訥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他望著薛仁貴有些尷尬。薛訥與其父薛仁貴非常相似,食量驚人,一個人可以頂三個人的飯量。
只不過薛訥比薛仁貴的命好,薛仁貴在貞觀十八年投軍,攻打高句麗,三箭定天山,攻克扶余城,鎮服高句麗,直到兩年前才突破正四品的級別,官升從三品。
可是他的兒子薛訥卻不一樣,短短兩年時間,官升從五品上階,兩年時間,做到了薛仁貴二十年沒有達到的高度。這就是朝中有人,或者是朝中沒人的區別。
薛仁貴看了薛訥一眼,他尷尬地摸了摸肚子,笑笑:“父帥,沒吃飽!”
論欽陵假扮唐軍想吸引薛仁貴上當,薛仁貴反手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以勳一府致果校尉唐方為死間,向吐蕃傳遞他受傷的錯誤情報。
唐方假裝在率領執夜的時候,被吐蕃斥候俘虜,至於能不能騙住論欽陵,薛仁貴也沒有把握,現在他只希望論欽陵可以多犯錯,自己少犯錯。
薛仁貴隨手拎起案子上盤子裡的一塊燉熟的馬腿肉扔了過去,薛訥接住,毫不客氣地啃了起來,薛仁貴又拿起水袋子扔過去。
薛訥喝了口水,一面繼續撕咬著羊肉一面說著話:“就為這些東西……我在戰俘營待了整整一天一夜……夜裡還要出去抓舌頭……這一次真是累慘了……”
薛仁貴的嘴角浮現出了一個自信的微笑,看向郭待封道:“郭副將,你覺得呢?”
郭待封沉思著,緩緩道:“用兵靠的是正道,這個道理,大將軍明白,論欽陵也明白,他以假扮援引我們上當,我們沒有上當。末將擔心的是,就算大將軍的計策奏效,論欽陵也不會不顧一切地率大軍進攻,反倒會派出軍隊小心翼翼騷擾拖延,若是如此,等我們軍糧徹底耗盡,只怕就會弄巧成拙!”
薛仁貴點了點頭道:“論欽陵著實是個人物,日後見面,倒是要和他好好切磋一番!若是之前嘛……論欽陵或許會謹小慎微,用你說的方略,現在嘛,可就說不準了!”
郭待封望著薛仁貴道:“現在時值八月底,這天說變就變,對於咱們而言,暴雪這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刀,對於論欽陵而言,又何嘗不是?”
郭待封默默點頭,薛訥望著兩人。
薛仁貴站起身道:“吐蕃人突然率領數萬大軍輕裝西進,這說明吐蕃內部有可能出現了變故,吐蕃贊普芒松芒贊親政,以祿東讚的長子噶爾·贊悉若多布為大相。贊悉若的各個兄弟都把持著各地兵權,現在論欽陵率領四十餘萬大軍來到大非川,這是吐蕃贊普機會,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郭待封道:“大將軍的意思是吐蕃國內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