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碩道:“自然要去的。太子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少爺,你看咱們郡爺的生辰就不必弄這麼大的陣仗。”
閆欣不解:“為何?”
元碩一時也不好解釋,思索了片刻,才說:“太子和尋常的皇子身份不同。皇子一日是皇子,這輩子只要不出大差錯,那他一輩子都可以是皇子。但太子……就不一定了。那只是為了繼承聖上之位設定的職位而已。”
閆欣懂了。
說來說去,就是不管誰都有可能會是太子,那就是一個身份的象徵,而在位上的人不管經歷了什麼,都不是他個人的事。
這就跟朝中在位上的官員一樣。在位時他是某某大人,不在時他就什麼都不是。
大多數上趕著過去慶賀的人,眼看到的只是那個位置的價值。
為了討好這個職位上的人,以謀求日後這個位置上的人在登上至高位置之後多看自己一眼,現在就要要好好表現。
“尤府也要去?”
元碩在這種時候,就要比平時精明上不少。
閆欣分明也沒說明白,但他幾乎立刻就聽懂了她說出這句話的意思。
“尤府的話,按照郡爺的意思是不去,往年其實也沒怎麼去,都是郡爺自己帶了人去過個場就夠了。但是今年東宮那邊送了請柬過來,特地請了尤府的人前去參宴。”
閆欣嗅到了一點沒事找事的味道,嘟囔說:“那太子是故意的吧。”
元碩被她這不客氣的話說得笑了起來,說:“你要這麼說也對。”
當今大魏掌權的朱家,早年其實是軍士出身,幾乎每個出身朱家的人都異常驍勇善謀,這就導致了前代為爭奪帝位,讓整個皇室都進入了權勢傾軋的時代。當今聖上朱明禮就是那個時代的犧牲品。
朱明禮在眾皇子中是個完全的異類,相較於其他皇族成員,他各方面都很弱。
好在朱明禮身後有他的嫡親姐姐,大魏最負盛名的前代長公主朱明綺作為後盾一直保著他,最後也為了能讓他好好活著,將他送上了帝位。
朱明禮吸取了前代皇室傾軋慘劇的教訓,自己的子嗣極少,且權利分配非常謹慎,幾乎大權都拽在自己手裡。
然而好死不死,他自己是個膽小謹慎的人,他生下的兒子卻完美繼承了朱家血脈。
太子朱簡能文能武,在朝堂上表現出來的野心也極其明顯。即便是朱明禮還在位,朝中也有不少人開始往太子身後站位了。
這種情況,作為還在位,年紀並沒有到花甲,身體也很健朗的朱明禮說,對方即便是自己兒子,他也不高興。
而且表現得很是明顯。
雖然朱簡是太子,但每次朱簡表現得好一點,朱明禮就會反其道給自己兒子找點岔子。久而久之,朱簡大約也知道自己家爹的脾氣,時常收斂鋒芒。儘量不去觸自家爹的黴頭。
包括尤乾陵在內,也時常被崇明帝扎一下心。
這大概就是朱氏血脈的詛咒。
每次想到崇明帝胡亂折騰跟皇室內鬥毫無瓜葛的尤乾陵,元碩就忍不住生出一點忿忿來。
“要我是郡爺,別說是尤家了,我自己都不去那生辰宴,”元碩繃著臉,臉上難得顯露出氣憤,道:“朱家自己的事,就自己想法子去做,再不濟,朝中還有那麼多拿俸祿的官,老來折騰我們郡爺做什麼。”
閆欣對這些爭權奪利的事沒什麼概念——這不能怪她,她從小到大都埋頭在自家後院,除了自己要學習的那些工匠長輩,父親也從不讓自己接觸官場裡的人。
不過沒什麼概念也只是想不通,她知道有些人骨子裡就需要這些東西傍身,不折騰別人,就只能折騰自己。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看看誰的危險係數高,儘量遠離最危險的那個。
“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元碩被問了一個對大魏的人來說幾乎張口就能回答出來的問題,遲疑了下,頗為意外地問:“你不知道?”
閆欣納悶地回:“我知道還問?”
元碩深吸了口氣,疑惑地看他。“太子朱簡……怎麼說呢。身在皇家,弄權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不過他呢,比咱們聖上要光明磊落一點。”
閆欣聽著這話很矛盾。
“還有光明磊落的弄權?”
元碩低聲解釋道:“這麼說吧,太子想要做什麼,會直接當著你的面告訴你。而聖上讓你去做什麼,大機率是挖坑讓你跳的風格完全不同。大多數時候太子並不想害你。”
閆欣道:“這個太子,確實好一些。”
她其實想問聖上為何要跟自己親侄子過不去,而且這侄子還是護過自己的姐姐的親子。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問題不該問元碩,以後找機會直接問尤乾陵比較好。
元碩思索片刻,點頭道。
“差不多吧,郡爺遇上太子的時候,還能開口拒絕,但是遇到聖上完全沒有拒絕的份。”
閆欣鬆了口氣,說:“那這個生辰去去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