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真正找到這裡之前,我一直以為那些傳說時代的典籍之類的東西都是騙人的。”曹元景笑了笑,打量了一下週圍的一切,死寂、毀滅或者別的什麼形容生命禁區的詞都能用到這裡來。
見路明非滿臉疑惑,他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路先生,你似乎對你繼承了一筆多大的遺產沒有什麼概念。”
“你也沒告訴我這個什麼失落神國到底值錢在哪啊?”路明非一臉便秘地看著曹元景,“我知道你學富五車知識淵博,但是能不能勞駕告訴我答案啊?”
“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了,其實想必路先生已經知道真實的歷史了吧?”曹元景問道。
路明非點了點頭,說道:“這裡我知道是那位初始太陽神的神國,但是我不知道這樣一個神國究竟有什麼用處,在卡塞爾學院這裡,一般認為白王和黑王也有自己的神國,傳說白王在掀起叛亂的時候,曾經讓自己的神國降臨過,但是最終還是被黑王給殺死。”
“啪!”曹元景打了個響指,說道:“沒錯,這個事件就說明神國降臨一定對它的主人大有裨益,我也就不賣關子了;這裡作為路先生你繼承的神國,相當於那位初始太陽神將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直接交給了你。”
“那份偉大的力量其實沒有很多的種類,像什麼地風水火,精神雷電之類的。那位偉大神靈的權柄是相當原始的,但是同時也是最為強大的:生命、死亡、創造。”曹元景掰著指頭給他算,然後他指了指周圍的一切,“當天傾之時,神從天外天墜入無間之海,所以此界再無異族,技巧亦有其端。這幾句的意思就是,因為神消失不見,所以專屬於那位強大存在的創造生命、創造萬物的許可權也隨之消亡了,所遺留下來的,就是那代表死亡的權柄,為後面的黑王尼德霍格竊取,因此成為了後面無數個萬年的統治者。”
天外天?無間之海?難不成這其實是西遊記的片段,但是自己不記得了?路明非看著周圍的一切,他其實已經有點相信曹元景說的這些了,因為黑王尼德霍格的權柄究竟是什麼,誰也會答不上來,所以只能籠統地將之概括為“全知全能”。
“黑王尼德霍格的力量也不完整?”路明非問道,“這裡仍然存在著‘絕對死亡’的概念,尼德霍格就靠這樣的殘缺權柄居然就能穩坐皇位?”
曹元景白了他一眼,說道:“廢話,你當初始太陽神那是什麼樣的偉大存在,哪怕僅僅只是那位始祖之神的一絲力量,那也是其他力量不能比擬的,更何況黑王本身也不是什麼弱者。”
“所以,這裡的意義就是給我提供‘絕對死亡’的權柄咯?”路明非比劃了一下,“我只需要想個辦法將這裡接引到現世,那豈不是我說讓誰死誰就得死?”
曹元景直接捂住了臉,他其實沒太想到路明非居然真的對自己繼承的這一切一無所知。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哪有那麼簡單,若是初始太陽神的力量真的那麼好用而且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的話,那當年為什麼黑王的王座還會被推翻?”
“這其中當然是有看不見的代價的。傳說在不知道多少個千年以前,黑王曾經對當時還未反叛的白王說,他已經開始受到‘絕對死亡’的侵蝕,無力再承受‘精神’的權柄,因此他將‘精神’的力量交給了白王。”曹元景說。
“侵蝕?”路明非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他突然想到剛剛戴上金烏面具之後自己心中冒出的那個想法,雖然他當時並未直接試驗這股力量,但是他已經能感覺到‘侵蝕’的含義了。
“對,就是侵蝕。”曹元景略帶著些同情地看著路明非,“這些權柄明顯代表了這個世界絕對的法則,因此它必然會要求持有者走向絕對的理性,再也沒有自己的好惡,像是一臺精密的程式一樣維持著天地間的一切。”
“以你現在的精神強度,路先生,我說白了,你只要敢用這個力量,你就會立刻變成權柄的傀儡。”曹元景說。
路明非目瞪口呆,半晌他才說道:“那我……不是,那是不是所有帶權柄的東西我碰都不能碰?”
“也不是。”曹元景撓了撓頭,說道:“其實要是帶著權柄的神器或者是神兵的話,單純使用它是沒什麼問題的,就是得時刻注意著使用的強度,絕對不能超過可以引出權柄的程度……反正典籍裡是這麼寫的。”
“所以,這些可以奪舍的權柄到底有多少個?”路明非有些好奇地問道,“聽你的意思,好像遠遠不止剛剛提到的初始太陽神的那幾個?”
“當然不止……但是具體有多少,我也不知道,畢竟我就是臭看圖書館的,這些沒什麼用的知識都是看書看到的。”曹元景攤了攤手,說道:“我這一次已經達成目的,路先生還不走嗎?”
“走?”路明非嘴角抽了抽,“我都不知道怎麼出去。”
驀地,路明非看到了曹元景手裡一直拿著的那個玩意。“你手裡那個鏡子……什麼來頭?”路明非補了一句,剛剛曹元景說了一大堆都是這裡的來歷有多麼多麼大,能給自己提供多大多大幫助,那麼他手裡這玩意能容納這裡的天地法則……一看就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
曹元景看了一眼手中的古鏡,笑了一聲:“破爛,你也知道我的言靈效果……這玩意名字還挺好聽,好像是叫藏玉吧?”
曹元景走了,就跟他突兀地出現一樣。
臨走之前他告訴路明非,其實只要他真心接納了這個地方,他自然就能想出去就出去,畢竟這個是個饋贈和傳承,又不是什麼試煉之類的。
接納這裡嗎?路明非想著,怎麼接納呢?難不成要對著天空大喊十遍我愛你?
他思考著,就回到了王座旁邊,整個荒原之上,只有它自己在這裡,周圍除了無邊無際的大地之外,什麼也沒有。
其實也許周圍可能是有東西的,甚至可能他現在腳下的這片大地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空島,但是遠遠超出了人眼的極限。
手指輕輕敲擊著王座的扶手,路明非支著腦袋,他其實也挺擔心外邊的其他人的,畢竟這又不是已經被探索完成博物館的古墓景點,而是一座危機四伏的龍王墓穴。
也不知道師兄那個死腦筋會不會一直在那等著他。
路明非也不知道這裡和外面的時間流速有沒有區別,但是看曹元景那不緊不慢的樣子,起碼應該是差不多的。
什麼是接納呢,這可真是個好問題。其實從歷史的角度來看,人類的發展史就是一部不斷接納新鮮事物的歷史。
像中國的歷史上,周有四夷,秦漢匈奴,到了魏晉則是匈奴鮮卑羯氐羌,隋唐的突厥,兩宋的契丹女真,明有蒙古滿族,就在一次次戰爭中,歷史發展到了今天,從孫中山的五族共和到今日的民族大同,實質上就是一個不斷接納的過程,這樣的過程從不是單方面的輸出而是雙方的合作。
可是歷史都是人和人之間的合作,也沒人教過怎麼和一個已經赤地千里喪失生命氣息的世界合作啊?難不成要和它一起去毀滅世界嗎?
“難不成是孤獨嗎?”路明非自言自語了一句,他又掏出了那個金烏面具,這個東西剛剛直接就消失了,但是路明非一想掏出來,它就又出現了。
也是。
初始太陽神就是因為無法忍受孤獨,才會開始創造生命,才會根據自己的權柄來制定這個世界的法則,像是一個城市的規劃者一樣,細心地為自己的造物籌劃著一切。
所以後來為什麼祂又選擇了自毀呢?
路明非抬頭看了看天空。
也許,是因為祂的造物太尊敬祂了吧?尊敬到只需要祂作為一個神像存在就可以了。
人們為他修築神殿,為他建立神廟,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有供奉祂的地方。
可是祂再次陷入了無邊無際的孤獨,因為敬畏,所以存在了距離,人們更希望他是一個身處高閣的神像,而不是一個可以走下神座聽見生靈聲音的神。
路明非再次看見了老家樓頂的星空,一切都開始流轉,冷夜群星,車流不息。
人站的越高,越會覺得世界虛幻。
就如同那個天台上的少年,他真的屬於那座城市嗎?在那漫長的前十八年中,他真的同這座城市產生什麼牽絆了嗎?
難不成那位太陽神也和他這樣的一個小衰仔一樣,在某一瞬間感覺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嗎?
眼前突然出現了金色的光芒,周圍的地面之中也逐漸出現了黑色的宛如煙霧狀的光線。
好像也沒說錯。
人的這一生,從生到死,從來都是孤獨一人。
路明非想著,師兄,我可馬上回來了,我離開這的這麼一小段時間裡面……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啊。
我的朋友太少了,你們真的不能再有人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