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止問道:“你如何想?”
蕭清晏環顧雲中塢中的亂局,說道:“雲中塢固然重要,但不該是以這種匪寨的方式存在,在這小小的一隅之地圈地自封毫無意義,雲中塢不是我的目標。”
謝行止笑容溫雅,眉目間卻帶著意氣風發的銳氣:“雲中塢已入囊中,接下來便是整個洛寧府了。”
白家與韓家這些當地士族,就是想在風雨飄搖之時,能借助天水嶺的地利之便,保住洛寧一地的安寧,退,可繼續做他們的土皇帝,進,可以此為根基,向外擴張。
蕭清晏打的是和他們一樣的主意,但人為主,我為客,想要在短時間反客為主,動搖這些世代紮根於此計程車族根基,那是天方夜譚,小兒痴夢。
謝行止說道:“令兄蕭清煜平定關中之亂,斬張遮首級,一戰聞名,已被齊王舉薦,升任左衛將軍,再加之,你之前受到趙王徵辟,出仕尚書郎,雲陵蕭氏接連出了一文一武兩位新秀子弟,如今風頭正盛,名聲赫赫,若是用蕭家的名義在洛寧紮根,想必這些士族不敢頂風為難。”
地頭蛇再強,總也要畏懼強龍幾分。
蕭清晏含笑看他:“瑾之,你不必試探我的心意,你知道此地對於我的意義,我絕不會讓這裡打上蕭家的烙印。”
謝行止問:“那你可介意,趁一趁謝家的東風?”
並不是明確打上謝家的烙印,只是讓旁人以為,雲中塢的新主人與陳郡謝氏有關聯。
這個辦法利弊參半。
利在於,可以借謝家的勢,狐假虎威,在洛寧紮根,蕭清晏也不必擔心祖父會讓蕭家插手到雲中塢。
而這弊嘛……
倘若將來謝行止和蕭清晏生出嫌隙,各自為營,難保謝行止不會利用這一點做出什麼。
此計,賭的是蕭清晏對謝行止的信任。
所以謝行止只是在詢問,而不是替她做出決定。
蕭清晏唇角噙著一絲笑,凝視謝行止。
儘管謝行止此時易容換貌,可她還是能透過偽裝,窺到這個男子本來的風華。
她欣賞這個男人,確定無疑,且始於見色起意。
她愛他謫仙清逸的容色,戀他君子溫柔的性情,慕他令舉世驚豔的才華。
但她也看得清楚,謝行止沒有世人評價的那般完美無瑕。
他有著很多文人士子都有的優柔消極,或許是曾經的遭遇磨碎了他的自信果決,他總是對未來保有幾分悲觀的謹慎,少了些許堅定。
可是,沒關係啊!
他沒有的,蕭清晏有。
她蕭清晏從來都是一個很堅定的人。
蕭清晏握住了謝行止微涼的手腕,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拉著他往前走。
“去見見洛寧府的人吧,此事由你出面。”
謝行止被她拉著走,怔怔地望著她的長髮在風中揚起,鍍著光芒。
攥在手腕上的溫度,滾燙。
他聽見蕭清晏說:
“瑾之,你只管放手去做,無需顧慮任何事,退一萬步講,倘若將來你我真的要分道揚鑣……”
倘若那樣,又該如何呢?
謝行止靜等著她的下文。
她說不出來,是否也有著擔憂?
但下一刻,他聽到蕭清晏明朗堅定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的霸道張狂。
“我一定會把你抓回來,牢牢鎖住。”
從決定與他攜手謀山河的那一刻起,蕭清晏便不打算再放過他。
這一刻,天地間萬籟俱消。
謝行止只聽得見自己的心口在激烈震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