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醫生沉默一瞬,又往手中的病歷本看了一眼。
唇邊忽然溢位一絲笑意,“可是我看林先生的往常病例記錄,發作時的症狀只有失眠和心悸,記憶力退卻的情況有,但並沒有這麼嚴重,這似乎……與您說的並不相符。”
“最近的一次記錄是在一個月前。”
林夢一僵,糟了,忘記這樣東西了。
“可是醫生,我哥哥真的最近有那些症狀,我也……也見過的,像是變了一個人樣。”
蔣醫生轉頭唰唰唰地敲擊著鍵盤,旁邊的印表機吐出一張單子。
“先去做些檢查吧,家屬留在這裡,我有話想問問你。”
林夢還沒說什麼,林雙木長呼一口氣,拿了單子趕緊轉身就走,順帶關上了門。
空氣驟然凝固。
“蘇太太,避諱就醫不是什麼好習慣。”蔣醫生放下手中鋼筆,忽然反問,“還有,對醫生撒謊也不好,你很瞭解心理學?”
林夢睜大了眼睛,“你認識我?”
蔣醫生低頭推了推眼鏡,似乎嘆了口氣,“蘇太太,蘇先生的治療涉及隱私,就算你們是夫妻關係,我也不能透露蘇先生的治療結果。”
“如果你真的關心他,不妨直接溝通,比在我這裡花的時間要少。”
醫院裡每天那麼多的病人,醫生對除了掛自己號的病人臉熟外,很少記住其他病人,但蔣棋記住了蘇遠晝。
這位病人剛出車禍不久,身體還沒好全。
加上第一階段的治療過程都沒結束,聽說害怕獨自在家的妻子被打雷天嚇到,竟然私自跑出醫院,沒死真的是祖宗保佑了。
沒過幾天,蔣棋就見到了這個奇葩的病人。
長得很斯文,但是說出口的話卻讓我很震驚。
“蔣醫生,我懷疑我長期患有人格分裂症,副人格想殺了我取代我,求求你幫幫我。”
蔣棋就記住了蘇遠晝。
精神分裂症也不是第一次醫治了,但是像蘇遠晝這位病人如此清醒得說出自己訴求的事,這還是第一次,他非常確信自己就是主人格。
蔣棋傾向於催眠治療。
然而病人的身體狀況支撐不了。
於是乎,只能給他先開個藥。
臨走之前,蘇遠晝認真地囑咐道:“醫生,我的病症知道的人只有你,但這段時間我的症狀越來越嚴重,我的妻子肯定也能察覺到,希望你到時候別告訴她。”
“這個當然。”保護病人的隱私是他們的職責之一。
但有些時候,這條規定也會鬆一鬆。
林夢完全沒想到這句話,一下子愣住了,怔怔的不知道先說哪句話。
想到這醫生其實全都知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是誰,看著自己在這裡胡謅,臉上便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可是如果他可以溝通,我就不會來這裡了。”
林夢收拾好心情,鎮定的,一字一句的說著。
蔣醫生沉默。
林夢:“我的丈夫不想讓我知道這些事情,他希望我能安心,但正因為他什麼都不告訴我,我安心不了。”
她摸向包裡面的藥瓶,這是今早從蘇遠晝那邊偷偷拿來的,銀色的錫箔紙上寫著藥的名字。
“我查過資料的,這些都是用於治療精神類疾病的藥物。”
林夢固執地看著蔣醫生。
捏著藥瓶的指尖發白,一雙漆黑的眼珠子定定地看著人。
蔣醫生目光落在藥瓶上,嘆了口氣,“蘇太太,你知道嗎,一般來說,副人格往往是為了保護主人格而誕生。”
“比如說主人格過去的一些心理創傷,比如說主人格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說主人格厭惡的自己,總之,副人格是主人格的一部分,它是依靠於主人格而誕生。”
心臟彷彿要跳出嗓子眼,林夢忍住顫抖的雙手,醫生說的每個字,彷彿都從腦袋裡面過了一遍。
心裡像是被成堆成堆的煙花炸開了一般。
還真是……人格分裂。
“那分裂出來的人格,還是他嗎?”林夢問出的這個問題,懷著一種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期待。
鏡片後的眼眸閃過一絲疑惑,蔣棋沉默了幾秒,“難說。”
“您丈夫的這個情況我很少看到,按照他的說法,那個副人格是為了取代主人格而誕生,他們是相互厭惡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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