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吳甡猶豫片刻,道:“受敵激將而發兵,是否不妥?”
“總要打一仗的。”朱慈烺沒有多說。
其實很多文臣覺得皇帝帶兵出陣太危險,其實朱慈烺也知道其中的風險,但是他沒得選,朱由檢也沒得選。
御駕親征再好聽,也是棄首都而走,大家嘴上不說,肯定也是各種腹誹,做事情就會敷衍。
臨走之前打個勝仗就不一樣。
皇帝是真能打,南下是執行“滅虜先平賊,安國先定南”的策略,而非提桶跑路。
江南官僚士紳不但不敢嗶嗶,想偷奸耍滑時更要考慮皇帝的大寶箭。
朱由檢射出回信,阿巴泰派人撿來看了,下令收回打草谷的遊騎,退後五里休息。
四月初夏,無需帳篷,席地而睡就行。
明軍的條件就好很多。
守城軍兵可以輪班,也有熱飯食吃,皇帝父子則回宮休息。
剛到門口,皇后周氏與天啟的懿安皇后張氏迎了出來。
周氏看老公,張氏看侄兒,確認兩人安然無恙後才鬆了口氣。
“聽那銃炮震天響,是韃子攻城了嘛?”周氏問道。
“略做試探罷了。”朱由檢得意洋洋地說道:“朕大發神威,手刃七個建虜,三軍振奮。”
張氏說道:“陛下萬乘之軀,如何能輕蹈險地?何況皇帝太子同在,若是一同不幸,江山付於何人?”
“皇嫂不必擔憂。”朱由檢大咧咧地說道:“區區建虜,不值一提,待明日朕領兵出擊,必全殲之。”
“什麼,要出城?”周氏驚呼道。
“陛下守城即可,實無必要冒險出城,萬一……”
“娘,大娘。”朱慈烺打斷兩人,說道:“國事頹危,若我父子不敢上陣,又指望誰收拾江山呢?
且戰爭這麼多年,軍民臣將殉國者眾,尚無朱氏子弟陣戰,建虜再次臨城,父皇不出,三軍沮喪,恐怕只能等到國破家亡了。”
周氏張氏到底不是不明事理的,一時無言。
“行了,趕快吃飯,吃完了還要巡城。”朱由檢說道。
周氏張氏慌忙回宮準備飯食。
快速吃完,朱由檢上馬巡視,朱慈烺回營休息,一直睡到後半夜,起身上了城牆。
城牆上有軍兵巡邏,但是並不多。
外城全長五十里,皇城十八里,都需要駐守,不可能密集排列守軍,只能不間斷巡視,待敵人進攻是調集預備隊登城。
進攻方也存在這個煩惱。
城牆太長,四面圍攻不可能。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護城河的重要性了。
敵軍進攻必先填壕開路,其填塞段就是進攻方向。
如今虜軍沒有填壕的人力物力,其實不用擔心全面進攻,皇帝太子親自巡查還是為了安撫人心,順便防備虜軍泅渡護城河偷襲。
阿巴泰想過,但是放棄了。
白天的示威性進攻把明軍士氣拉了起來,小規模泅渡偷襲就是送。
天色未亮,天子營、周遇吉部、應時盛部集結吃飯。
周應兩部沒有併入天子營,一方面是訓練不協同,另一方面是太子顧慮各大將的想法。
人不懼艱險進京勤王,你把人兵馬吞併了,這麼不講究,不跟你混了。
什麼,兵馬是朝廷的?
笑話,老子辛辛苦苦拉起來的兵馬,一把吃的一把喝的練出來的,怎麼就是朝廷的了?
文臣的想法差不多。
咱辛辛苦苦讀書,歷經鄉試省試會試突出重圍,全憑自己的本事,跟你朝廷沒一文錢關係,那當然要顧著自己來。
這就是當今文武的思想狀況,也是武將自立文官貪財的根源。
很難搞。
再難搞也要搞。
好在有大義名分,只要合情合理,別人沒反抗的餘地,比如借菜人案調整人事,比如以軍情緊急把周延儒打發出去組織狙擊。
巡查一圈,天快亮了,朱由檢剛起身,周氏來了。
也不說話,只把一張護身符塞了過來。
“朕身負天命,豈用敕玩意?”
話雖如此,朱由檢還是把護身符掛在了身上。
當抵達校場時,朱由檢策馬繞著跑了一圈,回到最前面,道:“此戰,朕不退,諸卿不得退,死不旋踵!”
“死不旋踵~”諸軍高呼。
“出戰!”朱由檢一聲大喝,勒轉馬頭往城外走去。
諸軍沉默跟上。
領著兵馬司役丁巡邏的李稼陳看到,當即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役丁高呼。
各官以及家眷、仕商百姓出門,拜倒在側,三呼萬歲。
不管皇帝做的這麼樣,能親臨一線確實是有擔當的,值得獻上忠誠。
至於這到底是忠誠還是感動之下的衝動……也沒人在乎。
見大軍開到,朱慈烺下令開城門,放吊橋。
朱由檢抬頭看著好大兒,微微點頭,無聲地告訴他:若吾不幸,吾兒當繼承吾之遺志,中興大明!
收到,安心去吧!
朱慈烺立正,敬了個後世的軍禮。
城外,虜軍斥候發現明軍出城,立刻飛報阿巴泰。
“哈哈哈~”阿巴泰得意地大笑一陣後,道:“兒郎們,隨我出擊,擊潰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