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昏迷一個人待在這裡的時間久了,以至於這種感覺極為不真實,入墜雲端,輕飄飄的。
他不禁問道,“我這是在做夢嗎?”
姜遇棠壓著心底裡的酸澀,抬眼望去,“你說呢?”
有這麼痛的夢嗎?
可江淮安扯了扯乾澀的唇角,故作無奈道,“那可真的是遭了,本大人這麼醜的樣子都被你給瞧見了,在你心目中那玉樹臨風俊朗威武的形象,算是徹底毀了……”
姜遇棠替江淮安診脈,發現沒有傷及到肺腑之後,高懸著的心這才稍落。
她開啟了藥箱,給江淮安上起了藥。
他身上的衣物都破損了,後背上是縱橫交錯的傷口,皮肉外翻,鮮血淋漓,光是看上一眼就覺得觸目心驚。
昏暗的空氣中彌散著血腥氣,姜遇棠的呼吸一停,顫著手指去拿藥,穩住了聲線回話。
“你小時候調皮搗蛋,火燒了醫書,被江伯父打的掉眼淚流鼻涕的醜樣子我都見過,早就沒有形象可言了。”
“嘖,原來你都還記得,我還以為你早忘了……”
江淮安頗為感慨地嘆息了一聲。
他爹打人是真狠啊。
可也是姜遇棠,在每次他爹要動手之際,都是這抹小小的身影保護在了他的前面。
還認認真真的對他爹說,讓他多分給他這個長子一些關愛,不然兒子也不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
結果,他們倆險些一起被揍。
江淮安的神色恍惚,眼前閃過了姜遇棠耳提面命的拉著他一起看醫書,還有她每次從梅山回來,考核他成果的畫面,還有兩人一同溜出去翻牆打架……
亂七八糟的,但全都是她。
“我要開始處理傷口了,你忍著點。”
看著那血淋淋的傷口,姜遇棠的眼圈乾澀,手僵在了半空中,竟然有些不忍心去下手。
“這點痛,對小爺來說不過是撓癢癢,你放心大膽的來,就將我當做你的傷者。”
江淮安扭頭,挑了下眉梢,無所謂地笑了笑。
姜遇棠咬住了下唇瓣,剋制著難忍的心痛,顫著手拿著銀簪子,開始一片片的挑開了浸泡在血肉裡的碎布,猛然間,感受到了江淮安身體的繃直。
傷口翻湧的滾燙灼痛,似是毒蛇是噬咬著,每一下都讓靈魂支離破碎。
江淮安的拳頭緊握,骨節泛白如霜,冷汗潸潸,他死咬著牙關,沒有吭聲,卻無法剋制粗重的呼吸聲,迴盪在了這死寂般的牢房當中。
一滴熱血濺在了姜遇棠的手背之上,灼熱的刺痛感順著面板,在不停地蔓延暈開,讓每一個熟悉的步驟都變得格外的艱難。
在這漫長的煎熬中,姜遇棠終於替江淮安上好了藥,小心翼翼攙扶著他坐了起來,拿著白色繃帶一圈又一圈的包紮起來……
江淮安的汗如雨下,臉色慘白,他的眼前泛起了細密的黑霧,卻還是強硬支撐著,不想要就這麼倒下去,艱難的吐出字。
“陛下尚未甦醒,接下來的兩日,你一個人在外頭怕是不好過,凡事要多留個心眼,保護好自己,總會雨過天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