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凝滯如萬載玄冰。
李玄身前那頭苦海巔峰的腐爛巨獸,其扭曲的肢體、外翻的獠牙,乃至周身翻騰的汙穢死氣,皆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偉力死死釘在原地,凝固成一幅猙獰而絕望的浮雕。
翻湧的灰黑霧氣懸停半空,嗚咽的陰風徹底死寂,連腳下那暗紅如凝血、時刻蠕動的大地也陷入了絕對的沉寂,彷彿被無形巨手生生按入了琥珀之中。
這片被荒域侵蝕的死地,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真君降臨的剎那,便已徹底失去意義。
水波般的空間漣漪無聲盪漾,三道身影幾乎是同時顯化,呈品字形將李玄與那巨獸圍在中央。
沉重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星穹傾塌,壓得這片被凍結的荒域碎片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
左側,一位老者身形枯瘦,裹在一襲寬大得近乎空蕩的玄黑袍服之中,露出的手掌骨節嶙峋,膚色蒼白得毫無生氣,彷彿剛從墓穴深處爬出。
他周身繚繞著若有若無的灰白死氣,腳下寸許之地,生機斷絕,泥土化作慘白的齏粉。
正是幽冥宗掌舵者,幽冥真君。他手中隨意把玩著一截慘白如玉、不知是何生靈的指骨短笛,空洞的眼窩深處,兩簇幽綠的魂火靜靜燃燒,冰冷地掃過李玄。
右側,則是一位身量異常高大的中年道人,身著蒼青色古樸道袍,袍袖之上彷彿繡著流動的雲霧與隱約的山川。
他面容方正,濃眉如刀,雙目開闔間似有雷霆生滅,淵深似海,正是蒼雲山之主,蒼雲真君。
他負手而立,身軀如孤峰聳峙,氣息沉凝如山嶽,只是靜立,便彷彿鎮壓了此方天地一切躁動不安的元氣。
而正前方,一步便已踏至李玄身前的,正是羅浮宗主。
他目光如兩柄無鞘的絕世神鋒,瞬間穿透了李玄體表的護體靈光與氣血屏障,彷彿要直接刺入其紫府最深處,洞悉一切隱秘。
那目光中蘊含的急切與難以置信,如同平靜深潭下驟然掀起的狂瀾。
“玄兒!”羅浮宗主的聲音低沉,卻似九天悶雷直接在李玄識海炸響,每一個字都帶著萬鈞重量,震得他紫府元神微微搖曳,“方才羅浮城左近,那處新生的荒域碎片…其本源汙穢氣息驟然湮滅,死寂盡散,重歸山石本色…可是你出手所為?!”
空間依舊凝固,三位真君的目光如同六道無形的枷鎖,牢牢鎖在李玄身上。
那被釘死的巨獸無聲嘶吼的猙獰姿態,成了這片死寂背景中最刺眼的註腳。
李玄深吸一口氣,那無處不在的沉重威壓幾乎令他窒息。
他強行穩住翻騰的氣血與元神,迎著宗主那穿透一切的目光,緩緩點頭,聲音在凝滯的空間中顯得異常清晰,帶著一絲塵埃落定的坦然:“回稟宗主,正是弟子所為。”
話音一落,空氣似乎更加粘稠了幾分。
幽冥真君指間那截慘白骨笛停止了轉動,幽綠的魂火驟然熾亮了一瞬。蒼雲真君如山嶽般的身軀微微前傾,袍袖上的雲霧山川虛影流轉加速,雷霆之目精光爆射。
羅浮宗主眼中那難以置信的急切,瞬間被一種更深沉的探究與凝重取代。
“然,”李玄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帶著一絲無奈與斬釘截鐵的決斷,“此法…僅能奏效一次!弟子引動其孽力根源時,已驚動荒域深處那難以名狀的恐怖意志。
它已徹底斬斷這些外圍碎片與其本體的因果牽聯,如同壁虎斷尾,自絕後路。
方才弟子再試,判官筆已尋不到那汙穢之源,此法…已然失效!”
他抬起右手,指尖尚有一縷淡金光芒縈繞不散,那是大日金身與判官筆道韻殘留的痕跡,此刻卻顯出一種力竭後的黯淡與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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