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彈指一揮間。
京郊謝家莊,一個身穿粗布衣裳的年輕婦人,揹著竹筐正在摘菜。
身側,一個小豆丁亦步亦趨,時而揪一朵野花,時而撲蝶,跌跌撞撞跑到婦人跟前。
“娘,你看,這花好看,送給你。”
奶乎乎的聲音幾乎將人萌化,婦人笑著將他抱到懷裡,寵溺地點了點他的小鼻子。
“安兒,晚上娘給你燉老母雞湯喝好不好?”
小豆丁重重點頭,歡呼:“好!”
娘倆相視一笑,手拉著手朝莊子裡唯一能住人的小木屋走去。
這婦人便是當年的京中第一才女謝知雪,。
三年前,她疼了三天三夜,熬過大出血,丟了半條小命才生下謝平安。
月子時,謝夫人帶著補品偷偷來瞧過她一眼,此後再也沒來。
期間,她的貼身丫鬟如意跟莊子裡的管家情投意合,由她做主將如意嫁了過去。從此這小小的莊子裡便只剩下她和兒子相依為命。
莊戶中人淳樸,她對外只說自己丈夫早亡,她懷了遺腹子,帶著孩子討生活。
大家都對她照顧三分,日子雖然清苦,但也算安樂。
平安更是個讓人省心的好孩子,年初入私塾開蒙,如今已經背過了百家姓跟千字文。
謝知雪讓兒子在外頭的沙土上練字,自己守在土灶旁燉雞。
三年,她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變成農事家事都能利索打理的平安娘。
雞肉燉蘑菇的香氣飄出老遠,謝知雪聽見腳步聲,以為是平安貪嘴,過來嘗鹹淡,扭頭一看,湯勺啪的一聲落回湯鍋裡。
“爹,娘……”
柴門外,謝翰林跟謝夫人並排站著。
謝知雪迎了出去,不可置信看著兩人。
自從離家,她便再未見過父親,如今雖儒雅依舊,但鬢角間終歸是多了幾絲白髮。母親仍是一身錦繡,只是眼睛泛紅,一看就曾徹夜哭過。
平安跟在兩人身後,抬頭看著謝知雪,不解問:“孃親,他們是誰啊?”
謝知雪招手示意平安跟自己一同跪下,給外公外婆磕頭。
“爹,娘,女兒不孝,你們這些年還好嗎?”
謝母抹了抹眼睛將人扶起。
“雪兒,你怎麼瘦成這樣……”
一句話還沒說完,謝母就開始哽咽,謝父接過話頭。
“讓孩子先出去吧,我們有話跟你談。”
謝知雪點頭,哄著平安去外頭繼續練字,自己則領著父母進了主屋。
說是主屋,其實連謝知雪過去閨房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土坯牆,土坯炕,別說屏風珠簾,連一床厚點的褥子都沒有。
謝知雪泡了兩杯粗茶,訕訕推到父母跟前。
“和家裡的佳茗比不了,只能潤潤口。”
謝母眼眶發紅,喉頭哽咽著半晌說出話來。
“雪兒,我們對不起你啊!”
謝父目光躲閃,一直沒有看她,只是不住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