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瓔睡得早,醒的也早,這是她近幾年來睡得最舒服最安穩的一覺。
屋內漆黑一片,隔著層層幔帳,只能隱約瞧見落地花罩外的一點微弱燭光,幾名僕婢正在準備盥漱用具。
姜瓔翻了個身,架子床外值夜的婢女有所察覺,輕手輕腳掀開一角床簾,柔聲詢問:“姑娘可是要喝水?”
“不喝水。”姜瓔搖了搖頭,邊起身邊認真道:“時辰不早了,我該去給世子夫人請安了。”
請安?
屋內的僕婢齊齊傻眼,小聲道:“會不會太早了?”
姜瓔看了眼更漏,有些疑惑道:“不是已經寅時過半了嗎?”
因為永安侯卯時就要上朝的緣故,往往寅時姜瓔就要起床,先去廚房準備永安侯和劉氏等人要吃的早膳,準備得差不多,剛好寅時過半,劉氏也起了,她就該去請安了。
姜瓔還不知道世子夫人他們的用食喜好,也就沒想著去搶庖廚的活兒,但請安肯定是不能落下的。
有婢女還想說什麼,被派來伺候的香薷香附用眼神制止了。
昨日九郎可是對她們耳提面命,一切要以姑娘意願為主,絕不能讓姑娘受半點委屈。
這會兒天還沒亮,但王氏肯定已經起了,姑娘去請安也好,還能落個孝順懂事的好印象。
香薷給姜瓔換上木屐,香附則取了架子上剛燻好不久的襦裙,兩人圍著姜瓔,仔細伺候更衣梳洗,完全不給其他人一點機會。
兩人原本是王氏給趙咎安排的通房,奈何趙咎不近女色,就連近身伺候的下人都是小廝。加上昨日的事情,香附二人也算是看明白了,與其討好九郎,還不如盡心盡力服侍姑娘。
只要姑娘好了,自然不會虧待她們。
香薷心細,臨出門前還不忘拿了昨日那件大毛斗篷給姜瓔披上。
“外頭風大,姑娘小心彆著涼。”
“好。”姜瓔點了點頭,眼神認真,又透著股質樸的呆氣。
她一直都是個很簡單的人,別人對她的好,哪怕只有一點,她都會記在心上。
姜瓔就住在王氏的院子裡,順著抄手長廊不用一刻鐘便到了正屋。
臨近卯時,王氏的屋子已然燈火通明。
“夫人,姜姑娘來了。”守在外頭輪值的僕婦看見姜瓔,有的上前迎接,有的進去通傳。
很快,辛夷笑著走出來,“姑娘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天都還沒亮呢。”
姜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脫了木屐,跟隨辛夷一同進了暖閣。
世子夫人王氏正靠在引枕上翻著賬本,看見姜瓔,臉上不自覺露出笑容,“阿池來了。”
“給夫人請安。”
眼看姜瓔就要跪下,辛夷眼皮一跳,連忙阻攔。
兒媳跪婆母,那是天經地義,但弟媳跪長嫂,還是少有的。更別說趙咎昨日那護犢子的架勢,辛夷可不敢再有一點怠慢。
“一家人哪需要這麼多禮?”王氏笑著拉過姜瓔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又關切道,“這才卯時,怎麼不多睡會兒?”
姜瓔眨了下眼,用一種理所應當的語氣道:“冬溫夏凊,晨昏定省,是為人子該做的。”
王氏含笑道:“可你又不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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