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到了這裡,晏平瀾便盡了地主之誼,少不了要帶她四處轉一轉。
“這間寺廟並不是我家始建的,只是後來我在此清修,家中便出了一些黃白之物修繕,從寺中人煙稀少少有香火,家中也就年年送一些供奉,是以算是半個家廟了。”
晏平瀾緩步而行,他衣裳一向穿的清淡,也並不跟這寺廟格格不入,倒是更多了幾分出塵的氣質。
“先生大義,平陽自愧弗如。”
宋卿昭的彩虹屁張口就來,吹晏平瀾已經成了深植入骨的條件反射。
他帶著宋卿昭進了佛堂,大殿中立著一尊菩薩像,宋卿昭沒有涉獵過這方面,辨不清這一尊是什麼菩薩,但應當不是後世經常見的觀音菩薩。
“這是地藏菩薩。”
他長久的盯著這一尊泥塑的地藏菩薩,卻沒有尊敬之意,更像是透過這尊菩薩在注視著什麼人。
“不甚瞭解。”
“傳說地藏菩薩發願要救度地獄眾生,以願力轉十惡業輪。”
他今天的耐性似乎相當好,且在介紹這一尊地藏菩薩的時候,宋卿昭敏銳的察覺到他似乎比介紹前面的佛像時多了些情緒,或許是喜愛,又或許是憐憫。
晏平瀾幾乎是痴迷的,憐憫著這尊地藏菩薩,不,更確切地說,是裡面那個東西。
姑且稱它是個東西,因為那一具沾滿罪惡慾念的肉體,在裡面數年,應當早已經變成一堆累累白骨了。
沒錯,這裡面藏著一個罪人。
少時晏平瀾在此處修行參禪,山下那送柴人一來二去竟對他生出了齷齪的歹念。他察覺後,壓著翻湧的噁心,誘騙著那人,然後親手殺了他,就用他的柴刀。
然後他將那人親手封在了這尊地藏菩薩里面。
“這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罪人。我憐憫他一回,給他一個機會罷。”
他拖著那人沉重的軀體,手上沾滿了血和泥。
“你若有造化,吃過了最愛救度地獄罪人的菩薩的香火,也該滌清罪惡了。”
他將泥巴一點一點細細抹平。
而今他看著自己的傑作,心裡想道:“我佛慈悲。”
“平陽要上柱香嗎?”
來都來了,於是宋卿昭頷首,晏平瀾就取了三炷香,在一旁的引火龕裡引燃香火。
他耐心的將那柱上好的香引燃,看著嫋嫋而上盤旋的煙,眼底亮的驚人--多有趣啊,慈悲的菩薩里面藏著一個爛透了罪人,人們對他跪拜,對他訴求,對他虔誠的祈禱。
他將引燃了的香遞給宋卿昭,宋卿昭接過,對著佛像彎腰而拜,然後伸手將那三炷香端正的插在香爐裡。
晏平瀾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間。
“你……不跪拜嗎?”
宋卿昭拿帕子擦了擦指尖沾染的香灰,垂眼無所謂道:“有何可拜?世人求神拜佛,不過為了給自己的懦弱找一個藉口罷了。”
她雙手交疊,正視前方的菩薩:“而這世上難事,不能讓我退縮,所以我不拜他。”
晏平瀾定定的看著她。
爾後展顏一笑:“平陽通透,我不能及。”
她卻突然輕聲道:“也不是。其實我有一難事,不過求佛無用,佛不能成全我。”
晏平瀾眉頭一皺,然後心中嗤笑--也不過是個俗人。
宋卿昭轉身面對他,清澈的眼睛含著笑意,目光灼灼。
“我心悅於你。望你成全。”
霎時間,山崩海嘯,撲面而來。
她雙手交疊,正視前方的菩薩:“而這世上難事,不能讓我退縮,所以我不拜他。”
晏平瀾定定的看著她。
爾後展顏一笑:“平陽通透,我不能及。”
她卻突然輕聲道:“也不是。其實我有一難事,不過求佛無用,佛不能成全我。”
晏平瀾眉頭一皺,然後心中嗤笑--也不過是個俗人。
宋卿昭轉身面對他,清澈的眼睛含著笑意,目光灼灼。
“我心悅於你。望你成全。”
霎時間,山崩海嘯,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