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酒意上頭、被虛假勝利衝昏了頭腦的門徒們哪裡聽得進去?更有甚者,覺得是三大樂官掃興,耽誤了他們向府主表忠心的機會。
“樂官大人多慮了!有府主在,怕什麼捲土重來?”
“正是!府主神功無敵,正好趁此良宵,與兄弟們痛飲,一鼓作氣滅了那幫泥腿子!”
“府主!再飲一杯!”
就在眾人推搡喧鬧,三大樂官焦急萬分之際——
“幻樂府的龜孫子們!縮頭縮腦還沒夠嗎?速速滾出來,與你候宇途爺爺再戰三百回合!”
如同夜梟般粗糲囂張的吼聲,再次撕裂了夜空,清晰地砸在每一個幻樂府門徒的耳中!這一次,聲音比上次更近,更洪亮!馬蹄踏地的悶雷聲也再次由遠及近!
候宇途,竟去而復返!而且聽聲音,似乎人馬比之前更少,卻更顯精悍,帶著一股不死不休的纏鬥勁頭!
剛剛還沉浸在狂熱中的幻樂府徒眾,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瞬間安靜下來,臉上還殘留著酒後的紅暈和亢奮,眼神卻已充滿了驚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怎麼又來了?還有完沒完?
短暫的死寂後,一股被反覆戲弄的怒火瞬間點燃了他們!
“欺人太甚!”
“這幫泥腿子沒完了!真當我幻樂府無人?”
“府主!請下令!我等願隨府主殺出去,宰了那滿嘴噴糞的匹夫!”
被酒精和憤怒支配的門徒們,一個個面紅耳赤,雙眼噴火,重新抄起散落在地上的刀劍,咋咋呼呼地湧到戲龜年身前,揮舞著兵器,群情激憤,恨不得立刻衝出去將候宇途碎屍萬段。他們將期待和壓力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他們的“天神”——戲龜年。
“府主!下令吧!”
“請府主帶領我等,殺敵立威!”
“殺!殺!殺!”
戲龜年端著酒碗的手,猛地一顫,幾滴酒液灑落在紫色的錦袍上,洇開深色的印記。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劇烈地跳動,幾乎要撞破胸膛!一股熱血猛地湧上頭臉,讓他原本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如同熟透的關公,紅得發紫,紅得駭人!那不是健康的紅潤,而是極度羞憤、窘迫和氣血逆衝的表現!
他,被徹底架到了火上!架到了所有門徒狂熱期待的目光匯聚而成的熊熊烈火之上!
直到此刻,戲龜年才無比清晰地、刻骨銘心地領悟了劉懿這看似無賴、實則毒辣無比的“疲兵之計”的真正意圖!那劉懿小兒,根本就沒想著一波強攻拿下蓬萊殿!他就是要用這車輪般的襲擾,用候宇途這條瘋狗般的挑釁,不斷撩撥他戲龜年的神經,不斷消耗他本就不多的力量,如同鈍刀子割肉,一點點將他放血、榨乾,最終活活耗死在這片廢墟之上!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可明白得太晚了!他現在就是一隻被架在火堆上烤的猛虎!看似威猛依舊,實則內裡已被掏空!衝出去?以他現在的狀態,莫說斬殺候宇途,能否在對方蓄勢待發的箭雨下自保都成問題!不衝出去?眾目睽睽之下,他這“天神”的顏面何存?幻樂府的尊嚴何在?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騎虎難下!進退維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