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婕妤嗅到熟悉的藥草香,瞳仁浮現悲痛。
五年了。
她五年未曾聞到藥材的味道了。
這刻入骨子裡的藥箱,瞬間讓她紅了眼眶。
無數個深夜,她後悔入宮。
若是沒有入宮,她也不會辜負爹孃的栽培,必然能做一個救世濟人的醫者。
每每入夢,她都會夢見自己拎著藥箱,與人看診。
方婕妤聲音有些啞:“我沒了手,你就算將食物擺在我面前,我也沒法吃。”
許泠玥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皇商方家大小姐,心善純美,路遇乞兒生病都會將其帶回救治。”
方婕妤不自然地將殘缺的左手往身後藏了藏,苦笑一聲,“如今我雙手都廢,就算你重傷倒在我面前,我也沒法為你醫治。”
她能在冷宮一直活下去,有口吃的,沒淪落到吃老鼠蟑螂,多虧爹孃在她入宮時,給她安排的人。
許泠玥瞥向漸漸幹了的字:“你沒有放棄。”
短短五個字,頓時惹得方婕妤淚流滿面。
她又哭又笑:“冷宮的日子極為折磨人,若不是這刻入骨子裡的信念支撐著我,我早已和她們一樣瘋了。”
“我沒有放棄,可是就算不放棄,我也做不了什麼。”
許泠玥抬起小勺子,遞到方婕妤面前。
方婕妤愣了一下,對上她明豔的眸子,鬼使神差張口眼瞎。
入口香甜軟糯,帶著淡淡的藥香。
“不怕我下毒?”許泠玥笑了下,又勺了一勺喂到她唇邊。
方婕妤毫不猶豫張口吞下:“我只是一個被打入冷宮的棄妃,你沒必要殺我。”
許泠玥一口一口喂著她。
不多時,一小碗藥膳就全都入了方婕妤腹中。
許泠玥覺得腰有些酸,乾脆坐在方婕妤剛剛坐的椅子上,手不動聲色揉了揉後腰。
方婕妤盯著她的動作,忽地問道:“你有身孕了?”
看似問句,實則極為肯定。
許泠玥瞳孔猛地一顫。
她在許阮回來前,都是以入宮奪鳳位為目標。
許阮回來後,野心莫名消失,圍著鎮遠侯府那一家子垃圾轉。
野心消失,不代表她對假孕草的瞭解消失。
就算她自小服食藥膳調理身子,體內血液帶了藥性。
但假孕的症狀不會如此明顯才對。
這顯然就是孕反嚴重。
她一直懷疑,奈何醫術太低,把脈區分不出真假。
這也是她來找方婕妤的原因——想確認自己到底有沒有身孕!
“方婕妤僅憑肉眼,就能看出女子是否有孕?”
方婕妤笑了笑,動作遲緩地走到她對面坐下,“你從進來後,手不時撫摸小腹,且你剛剛坐下,抬手揉了腰,這是女子懷孕的下意識動作。”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不把脈始終無法確定。”
許泠玥抿了抿唇角,目光落在她左手上,“你真的不能把脈了嗎?”
方婕妤面上的笑容緩緩凝住。
她目光落在殘缺的雙手上,強扯出的笑容極為苦澀,“進入冷宮後不久,我的手就被患了失心瘋的妃子們用石頭砸碎十指,右手手筋也被她們用尖銳的瓷器劃斷。”
“如今左手還能拿筆,都算是長天垂憐。”
“至於把脈,真的無能為力。”
許泠玥手輕輕撫摸著腹部,緩緩道:“皇后當年胎像不穩,孩子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