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去，熊硯看見了異域面貌的路人。她心中的震驚，並不下於素琴。
大荔的民間經濟發展繁榮，海外貿易也在逐漸興盛，從王三弟想出海做生意，便可窺見一斑。但外國商人在嘉蘭城的大街上行走自如，這件事還是衝擊到了熊硯。
此時，熊硯腦中拼命回想少得可憐的歷史知識，又驚悚於自己對大荔社會了解的格外之少。突然，她對自己南下的決定，產生了須臾的動搖。
她真的能靠自己，在大荔生活下去嗎？
不，她可以的。她肯定可以！
熊硯隨即拋開腦中的想法，她可以靠棕編、剪紙、立體堆繡賺到過錢，那自然也可以靠自己的雙手和腦子，再賺到錢。
“來來，兩位小娘子請進。”立在蘭記胭脂鋪的女子，霧鬢雲鬟，淡妝麗雅，看上去約莫二十五六歲上下。
“男客，免進。”女子以團扇輕輕揮動，攔下要跟隨熊硯、素琴進入店內的錢大郎。
熊硯回頭注意到女子兩道遠山眉畫的極好，又瞥見其抓著扇柄的纖纖玉手，指尖點點紅。
收回視線，熊硯讓錢大郎在外等候。
素琴進入店內，便被店中色色俱全的胭脂水粉，吸引了全部心神。看這樣好，看那樣也好，看得入迷，早忘了進店之前的打算。
“小娘子，你手上拿著的正是新來的貨品呢。”
人未到，甜香已侵入口鼻，熊硯抬頭看向來人。
“奴是蘭記胭脂鋪的掌櫃，姓胡。你可叫我胡娘子。”團扇指向熊硯身下，擺放在櫃面上的胭脂。
“這款胭脂，名叫胡胭脂，是用紫膠蟲的分泌物，作為原料製成的，上色容易，自然且清透，比用硃砂製成的好上百倍。”
胡娘子認真講解，彷佛站在她面前的熊硯，不是鄉下農婦，而是城中的閨閣小姐。
熊硯看一眼自己身上穿著的豆綠色的布裙，再看向胡娘子上穿黛米茉莉對襟短衫，下著白藤色馬面裙，中間勒著芙蓉粉主腰，髮鬢三對花心簪，耳邊墜著金葫蘆耳墜。
這掌櫃著實一身好富貴打扮。
胡娘子見熊硯瞧看她不停，一時捂嘴笑道，“小娘子，你若是打扮起來，可比我好看多了。”
熊硯聽了搖頭，那可不一定。
胡娘子眼中不見輕蔑，抬腳走到熊硯身旁，拿起一盒看起來外殼樸素的眉墨，取來一支筆。
“小娘子，靠近些。”
熊硯依言靠近，胡娘子拿筆輕掃其眉毛處。
隨後退開，面上帶笑，讓素琴過來觀看。
“小姐，這樣的你真好看。”素琴的話並不是客套，而是真誠的讚美。
胡娘子聽得一聲小姐，眼神閃爍。
“胡娘子，我有一個買賣，想和你探討，不知你願不願意聽我談談？”
胡娘子笑了，沒言語。
熊硯沒有錯過胡娘子的眼神，省去了上官詰的部分，其餘的照講。
“熊娘子，你真是命苦。”胡娘子拿帕輕擦眼淚，淚水打溼纖紅玉指，不一會兒，指甲便顯出了深淺不一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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