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日光直射在黃二娘子,那塗了厚厚鉛粉的臉龐上,死白死白,像是剛往生的人。
“小妹,我同你說過很多次了。”黃娘子輕笑道,“你用的這妝粉含鉛,用的時間長了,日久月深,沒得損害了天生玉質的肌膚。”
話畢,好巧不巧,不知是誰撞倒了丫環盤中的溫茶,潑出去的茶水濺落到黃二娘子的面龐。
幾道水痕裹著白粉滑落。
沒有白粉遮掩的肌膚,十數粒丘疹暴露於眾人面前。
倒吸的氣聲,引起了黃二娘子的注意,她不顧旁人眼光,疾行奔到梳妝鏡前,捧鏡自照。
“你送我的妝粉,我沒敢用。就怕像你如今這般,不擦粉再也出不去房門了。”
黃娘子慢悠悠的話,伴隨著黃二娘子嗚嗚咽咽的哭聲。
走出月洞門,先前領著熊硯兩人的僕婦,低聲向熊硯問詢黃娘子臉上的妝粉何處有賣,價錢多少。
素琴的眼眸閃現驚喜光芒。
熊硯來回走動,盯著工坊裡的婦人們,細細碾磨花籽粉。
胡娘子眉飛色舞地跨入工坊,在十數位的婦人中,找尋到熊硯後,便將人從從拉到一旁。
“潤卿,已有三十多位娘子向我定下妝粉了。我沒想到,你那招是真有用,早知那日我同你一塊去,不僅能看個熱鬧,我的嘴皮子還能拉來更多單子。”
胡娘子白嫩的臉龐在日光下,生動活潑。她日日用妝粉上妝,遮蓋她不甚喜歡的麻點。
熊硯搖頭,“我是沒想到黃娘子會幫我。我只想透過她,儘可能展示妝粉的效果。”
“這不能吧?你不知黃娘子的親事是嘉蘭城中的奇聞?”胡娘子臉色詫異。
原因無它,邱生南貨鋪的店主黃勇武僅得了兩個女兒。第一任妻子馬氏,生下黃娘子後,身子便不大好,他捨不得家中的產業落入族中子侄的手裡,從小便培養黃娘子經商,為日後找贅婿做準備。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的繼室牛氏對家中錢財虎視眈眈。牛氏原以為自己能生下個兒子,卻不曾想多年只得一個女兒。黃娘子能招婿繼承家業,為何黃二娘子不能?
她抱著這番想法,費盡心思要將黃娘子嫁出門。奈何,黃娘子自小被當作男兒養,廚灶針線,大小衣裳皆不會做,還長得一般。最要命的是,黃娘子還挑剔。
自及笄後,繼母牛氏尋遍了嘉蘭城中的適齡男子,黃娘子點頭願意出嫁的,男方不願意;男方衝著豐厚嫁妝願意的,黃娘子卻看不上。一來二去,黃娘子總是嫁不出去。
而黃勇武的想法誰也摸不透,他對繼室牛氏的舉動不加阻攔,對黃娘子高齡未婚配的事雖日日憂愁,卻不加干涉。
黃二娘子今年也及笄了。黃娘子的婚事再拖下去,就要拖累黃二娘子了。牛氏找了自己族中的子弟,準備硬逼黃娘子嫁人。哪知道,黃二娘子跟那人偶遇,非君不嫁。
牛氏真是屋漏更遭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黃娘子找到了願意入贅黃家的夫婿——今年剛考取秀才功名的陳鳴德。黃娘子母親馬氏閨中舊友的兒子。
胡娘子拉著熊硯的臂膀,低聲道,“傳言說這一切都是黃娘子的設計,那牛氏是個婦道人家,其心智怎能比得上自小拿算盤的黃娘子。牛氏用孝道壓制黃娘子,黃娘子隱忍多年,等到黃二娘子及笄,這才發作起來。”
熊硯回想在黃府的情景,想到那被打的丫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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