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貨都已託人運出去了。”
他嘴上說著話,手上拿出粗製的茶壺、茶杯,趕緊倒了杯溫茶遞給熊硯。
“碧桃姐,這是今年的春茶,好著哩。”粗糙的胖手來回搓動。
錢大郎是王三弟母親家的遠親,正是有這層稀遠的關係,他才能從鄉下進到了城裡。
熊硯喝下一口,難喝極了,茶葉品質極差。
“是不錯。”她微笑回道。
錢大郎聽了這話,停止了搓手。鄉下人來到城市,要學的東西太多,他總擔心自己學不好,被三弟叔趕回村子裡。
“別站著呀,坐下吧。這是你家,不是我家。”
熊硯招手讓錢大郎坐下,隨即環視四周。
錢大郎以為她在找孫大哥,“碧桃姐,孫大哥出去收貨了。”
“你怎麼沒去?”
“我……”錢大郎感到一絲尷尬,抬手抓臉,“孫大哥說,我還是留在家中看家比較好。”
熊硯不言語。孫厚是個精明狡猾的,生怕王三弟看重自家親戚,便時不時抓著錢大郎的小問題不放,導致錢大郎越發束手束腳。
“碧桃姐,你來做什麼?是有什麼要緊事嗎?”錢大郎知道三弟叔的生意,離不開碧桃姐的手藝,因此對她格外敬重。
熊硯不著痕跡上下打量著錢大郎。
手指頭捏著粗茶杯,“大郎,你之前提過你在鄉下村裡的房子,沒人住荒置了是嗎?”
“是。我爹走後,我娘被叔叔嬸嬸逼著嫁人了。後來,我叔嬸又因我姐嫁得好,搬走了。留下我一個,我又來了這城裡,那房子是徹底空了。過幾年,說不定會塌。”
錢大郎說起鄉下的家,滿臉悵惘。
“你家在村中的什麼位置?”
“位置不好,山腳下。周圍沒鄰居,村裡人都住在另一頭。”
熊硯心裡將話來回過了幾遭,“大郎,你還想回去住嗎?”
“回去?”錢大郎兩眼發亮,而後搭下眼皮,“不回去了。田地都給叔嬸賣了,回去沒飯吃。”
“那房子,你打算怎麼辦?”
“放著吧。位置太偏,房子又小,沒個人要。”
“我想要,你賣給我成嗎?”
錢大郎抬眼,兩眼疑惑地看向熊硯,隨即又感到不好意思,快速轉頭,盯向桌面。
“碧桃姐,你要這房子做什麼?”錢大郎不解,碧桃姐是上官府的丫環,吃好穿好的,怎麼看得上他村裡的房子。
“我買給遠房表姐的。她近來成了寡婦,在夫家的村子裡受人欺負。她實在沒法,託人找到我。我就想起你那房子,位置偏,平日沒人,正適合她。”
這是熊硯為吳姨娘找下的落腳處,讓她在鄉下先躲一陣子,之後的事,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從王三弟家出來,熊硯馬不停蹄去往街市,找中人辦買賣房屋的流程。
等事情辦妥,暮色四起。
等兩腳踏進上官詰的院子,熊硯已累得想倒頭就睡。
一手揉頭,眼睛微睜,兩腿拖行走去後廂房。
“來人是誰?”厲聲高喝。
熊硯立即睜開眼,看到是徐陵斌,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馬上屈身向徐陵斌道個萬福。
“碧桃?”
“徐先生。”
徐陵斌的目光落在熊硯的頭頂,像是一柄利刃透著冰冷。
“少爺回來了?”
熊硯低頭,“我不知道。”
徐陵斌上前半步。
“少爺不是帶著你一起出府的?”
“我……”
熊硯還未想出託詞,徐陵斌已是不耐,叫來幾個僕婦,抓住她。
“來人給我打她幾個巴掌。下次再推聾裝啞,定賞你幾大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