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如何了?”
“看起來有些虛弱,但應無性命之憂。”杜修遠如實回答。
墨羽似乎暗暗鬆了口氣,又看向雙兒,“她曾想讓它安息。”
墨羽走近雙兒,骨節分明的手無比輕柔地拂過冰涼的胸甲,動作專注得彷彿在撫慰沉睡的靈魂。
指尖在肩胛裂痕處停住,滑向深處機樞引的破損點。
“為何現在卻要喚醒?還要更強?”墨羽的聲音帶著深沉的困惑,目光從雙兒移回杜修遠臉上,“她在謀劃什麼?現在的楚音,想要的……是什麼?”
那目光穿透了杜修遠作為同門的親近感,直指楚音行為背後的深意。
杜修遠感到無形的壓力,頂著墨羽的目光上前一步,語氣懇切又帶著對技藝的嚮往:“墨師兄!楚音已非從前!”
“她今日遇刺,她大概是需要一個完全能信得過的護衛。”杜修遠如此猜測著。
他深深一揖,腰幾乎彎到地:“求師兄出手!師弟深知此求唐突,但放眼天下,亦唯有師兄您,能賦予它真正的力量!”
墨羽盯著杜修遠看了很久,又低頭凝視著雙兒冰冷的面甲。廳堂裡只剩下燭火燃燒的噼啪聲。
終於,墨羽極輕微地點了下頭,沙啞的聲音如同嘆息:
“罷了。放下吧。”
他不再看杜修遠,全副心神投向雙兒,眼神變得異常專注,指尖在鎧甲上快速遊走探查。
巨大的喜悅瞬間沖垮了杜修遠的貴公子儀態!
他對機械造物巔峰技藝的渴望以及對師兄出手的感激,讓他完全失態。
一句很沒骨氣的話衝口而出:“墨師兄!我……我能留在您身邊打打下手嗎?哪怕只是遞個工具!能看您親手修復這等神物,是師弟莫大的福分!”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前靠近工作臺,目光灼灼地盯著墨羽的動作,雙手無意識地搓著,充滿了熱切。
墨羽沒有抬頭,也沒有回應杜修遠留下觀摩的請求,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安靜,更像是讓他退開些,別妨礙自己。
杜修遠如同得到了恩赦,立刻屏住呼吸,像最恭謹的學生,又興奮又緊張地向後退開幾步,眼睛卻像粘在了墨羽的手指和雙兒的零件上,充滿了朝聖般的狂熱,不敢再出聲打擾。
杜修遠屏息凝神,如同最虔誠的信徒,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墨羽那雙彷彿擁有魔力的手在雙兒冰冷的鎧甲上游走探查。
墨羽的動作精準而高效,每一個零件的拆卸、每一個結構的審視都帶著行雲流水般的韻律感。杜修遠看得如痴如醉,幾乎忘記了時間流逝,也忘記了身在何處。
武耀府,龍淵府邸門前。夜雪已停,寒意刺骨。
燈火通明,映照著一片肅殺。
肖嶺站在門前空曠處,身形挺拔如孤峰青松,沒有半分狼狽。
玄色勁裝緊貼著他精悍的身軀,帶著夜行的冷冽溼氣,更添幾分肅然。
他的臉上,那道偽疤清晰可見,如同冷酷的勳章,加上猙獰的鐵面,看一眼便讓人覺得膽寒。
左肩處撕裂包紮下隱隱透出的深色血漬,昭示著不久前慘烈的搏殺——那血不是他的狼狽,而是敵人的祭奠。
他右手中,拎著一個如同破麻袋般的人影——賀四朗。
賀四朗早已嚇破了膽,面無人色,雙腿發軟,幾乎是被肖嶺拖行過來的。
此刻被肖嶺如棄敝履般擲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兩名龍淵的親兵立刻上前,鐵鉗般的手按住了癱軟如泥的賀四朗。
肖嶺的目光,如同淬過寒冰的刀鋒,穿透門口的侍衛,直射向聞訊大步流星趕來的龍淵。
“龍將軍。”
肖嶺的聲音冷硬,沒有一絲波動,在寂靜的夜裡清晰地砸入每個人的耳膜。他看都沒再看地上的賀四朗一眼,彷彿那只是一件了卻的舊物。“你要找的賀四朗。當年賀家滅門案的活口。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