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自己本就不瞭解他。
嚴崢拉過她的胳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那邊看,“這一片,就是我們這些年的成果,如果不做保護,任人採擷,熱河雨林早就沒了,更別想拿這些植物再去做別的用途。”
一片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可似乎能感覺到一陣蓬勃的生命力撲面而來。
嚴崢開口,語氣平靜又虔誠,“守護雨林,保護生態,這是事關未來、事關普羅大眾生存環境的大事,不能有失。”
林硯影懂了,“所以你是覺得讓這朵花在泥土裡生長到衰敗腐爛,比入藥後救人性命更重要?”
夜風襲來,吹亂了林硯影凌亂的短髮。
也讓她在髮絲背後的眼神顯得激動又痛苦。
嚴崢伸手抓著她的肩,試圖壓住她肆意生長情緒。
“這兩件事之間沒法比較,只有生態好了,植物能無限繁衍下去,才有可持續發展的路,才能讓更多人受益。”
林硯影心往下墜,又疼又冷,“你想做拯救蒼生的救世主,為了你所謂的‘大義’,犧牲具體的人,可你有沒有想過,宏大敘事是最虛偽的。”
嚴崢,“我們本來就活在宏大敘事之下,你和我都逃不掉。”
林硯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發抖,“按你所說,就連集鎮上那個得了白血病的小孩也不該活,因為可以治療他的藥,也是犧牲了所謂的‘生態’研發而來的。”
嚴崢說,“正是因為有了前人的‘保護’,才有進一步的研發,才有現在的救命藥,他才有生的希望。”
“歪理,”林硯影已經不想和他爭辯,“我在乎的是眼前活生生的人,沒有治病的藥,光有一片茂盛的雨林有什麼用?他們還是會死!”
她眼睛紅了,情緒激動起來時,人也跟著不受控。
緊緊抓住露臺上的欄杆,身子在發抖。
有些奇怪隔閡,橫亙在兩人之間。
密密麻麻的情緒往林硯影腦子裡鑽,她站不穩,胃裡泛酸。
此刻有個衝動,想要抓著嚴崢從這裡一起跳下去。
一了百了。
嚴崢看出了她不對勁,摟過她的腰把人往懷裡拉。
“林硯影……林硯影!”
他輕聲叫著她的名字,試圖叫醒她。
林硯影沒站穩,撞進他懷裡,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
大口大口喘了好一會兒的氣後,她總算平靜下來。
嚴崢感覺到胸前的衣服溼了一片。
林硯影喃喃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做基金會嗎?”
嚴崢聲音很輕,“你說。”
“林氏醫藥在幾年前……害死過人。”
嚴崢的心跟著提了一下。
林硯影,“就是因為換了藥物的原材料,藥效達不到,在治療了大半年後,她……死了。”
她哽咽了一下,抬頭,用一雙發紅的眼睛盯著嚴崢。
“我親眼看著她在我面前嚥氣,如果你目睹了那一幕,就會知道救一個實實際際的人,遠比救虛無的蒼生更有意義。”
嚴崢沉默不語。
這是個辯論不出結果的偽命題。
或許他倆都沒錯,只是立場不同而已。
風聲越來越大,林硯影臉上的淚被吹乾,有些刺痛。
她的情緒也恢復好了。
推開了嚴崢。
“我想回去休息了。”
她轉身要走。
卻被嚴崢擰著胳膊扯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