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負責研究‘氣象武器’的神，他怎麼可能懂得如何從最原始的礦石，開始冶煉出製造‘方舟’所需要的超導合金？”
“一個負責‘基因編輯’的神，他又怎麼可能懂得如何去設計和建造能夠支撐他們進行星際航行的‘能量核心’？”
“所以，許多在他們那個時代看來，最習以為常、就像我們使用電燈和汽車一樣簡單的科技。”
“對於那些大災變後的倖存者來說，恐怕別說是重新去製造出來了，就算是把成品的裝置擺在他們面前，他們……可能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啟動，更不知道該如何去維修！”
“他們就像一個被流放到荒島上的現代人。他雖然知道地球是圓的，知道電的存在，知道汽車的原理。”
“但你讓他從零開始，用島上的石頭和木頭，去造一臺發動機出來看看？他做不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殘存的、可憐的知識，去打磨出一把比當地土著更鋒利的石矛，然後，在絕望中，等待著自己那點可憐的知識，隨著自己的死亡，而徹底地，被時間所遺忘。”
“所以……”
鷹醬大統領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與他此刻身份極不相稱的、充滿了哲學思辨的慘淡笑容。
“一個文明的衰亡，一場‘神’的黃昏……恐怕，並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困難。”
“有時候，甚至都不需要外來的敵人。”
“只需要一場恰到好處的災難，和一個……發展得太過精細、太過複雜、以至於失去了任何糾錯能力的文明體系本身。”
“就足夠了。”
這番話，徹底擊碎了在場眾人心中最後的那一絲懷疑。
它像一把鑰匙，將之前所有的疑點——神話的誕生、神明的消失、科技的斷代——全都完美地串聯了起來，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充滿了悲劇色彩令人不寒而慄的閉環。
老科學家失神地跌坐在了地上，嘴裡喃喃自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過度的精細化……本身就是一種結構性的脆弱……我們……我們竟然一直在重蹈覆轍……”
而約瑟夫，在聽完這番話後，他那雙冰冷的眼睛裡，卻閃爍著一種截然不同的光芒。
原來如此，即便是神，也會因為體系的過於複雜而倒下。
這是一個教訓……但，更是一個機會！
他沒有去理會那些陷入了哲學思考的科學家，也沒有去同情那個徹底認輸的鷹醬大統領。
他只是冷冷地看著對方，像一頭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提出了最殘忍的要求。
“我聽完了你的歷史課，大統領先生。很精彩，也很可悲。”
“但是，我不想再聽這些關於死人的故事了。”
“我現在要知道的是，你們，在這幾十年裡，從這些神明的廢墟里，到底……扒拉出來了多少，我們現在就能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