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恆年逾四十,身形瘦削,容貌儒雅,一身紫袍官服穿在他身上,平添了幾分威嚴。
姜攬月看著這個她稱之為父親的男人,有一瞬間的恍惚。
上輩子她在寒山寺被磋磨,病重歸家被囚禁被作踐,直到死那一刻她都沒有見過姜恆。
她想跟姜恆求救,可下人說姜恆沒空,姜恆忙,姜恆把一切都交給了夫人做主。
這輩子她醒過來之後,見了幾個哥哥,也見了弟弟,唯獨沒有見到父親。
若不是今日外祖母來,她怕也還是見不到這個爹吧!
想起母親在的時候,父親在外邊見到一點好的都要捧到她面前的模樣,姜攬月鼻頭一酸,低下頭去。
比起姜攬月,謝老夫人的心情卻有些複雜。
當今天子還是皇子的時候,姜恆只是一個國子監的博士,負責教授皇子們讀書。
姜恆的課講的很好,皇子們都喜歡聽。
等到老皇帝駕崩,天子還未及冠,太后垂簾聽政,便又指了姜恆做先生,教皇帝讀書。
後來姜恆娶了謝家的女兒,被皇帝封為太傅,位列三公。
姜家不是累世大族,也只是姜恆娶了謝家女,當了太傅之後才顯赫起來。
而近些年太后和皇帝的關係越發的緊張,京中世家有悄悄站隊的,有明哲保身的,有上躥下跳的,卻少有如姜家如姜恆這般在皇帝和太后面前都有臉面的。
姜恆的本事才學為次,做人為首。
就如此時,他明明聽到了她那罵人的話,卻宛若沒聽到一般,姿態放的很低,給足了她的面子。
伸手不打笑臉人,剛剛罵的人伸出臉來衝著你笑,她便是想再罵,也罵不出口。
不過謝老夫人也沒有給姜恆多少笑臉,“姜太傅不怪老身多管閒事就好。”
“岳母言重了,別說幾個孩子,便是小胥有錯,岳母大人該罵便罵,該打便打。”
姜恆姿態恭敬,側過身將身後之人讓了出來,“這是林姨娘,如今管著姜府後院,招待岳母不周,是林姨娘之過,小胥特來帶她給岳母賠罪。”
賠罪?
謝老夫人緩緩的笑了,她的目光在林氏和姜傾城的臉上掃過,最後,看向姜恆,漫不經心的說道:“不過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妾室,犯了錯提腳發賣出去便是,何必大費周章的賠罪?”
“姜恆,別小題大做了!”
姜恆目光微頓,腳步一挪,將身後之人擋住,“岳母說的是,風大,岳母屋內上座,小心身體。”
“不必,老身的身體很好。”
謝老夫人眼眸一轉,直直的看向蘇承澤,“你來的正好,蘇家小子,你怎麼選擇?”
姜恆隨著謝老夫人的視線看過去,好似這才看見搖搖欲墜的二女兒和麵色為難的準女婿。
略一思揣,不等蘇承澤開口便道:“岳母,攬月和傾城都是好姑娘,他們姐妹情深,一同嫁入侯府也是個幫襯。”
“此事小胥也是同意。”
二女兒遞出來的製冰法子價值不知凡幾,且她還繪了一個改良弓弩的圖紙,晨兒已經著人去做了。
就衝著這些東西,姜恆保下的姜傾城的決心便不容動搖。
“好,好,好!”
謝老夫人一連說三個好,脊背在一瞬間挺直,“姜恆,你可知,我謝家女兒從不與人共事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