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牢到太極殿,這段路蕭成霖走的格外漫長。
他腿腳不方便,卻無人顧及,只得勉強拄著柺杖,一步步往前挪。
來到殿前的時候,他身上的衣衫已經溼透,額頭布汗,唇色蒼白,看起來頗為狼狽。
他一眼看到了前方殿中正襟危坐的蕭成祁。
群臣俯首,高高在上。
“靖王到——!”
眾人齊齊回頭,投來各色的目光。
蕭成霖從未想過這一幕。
他面無表情,忽略那落在身上或好奇或嘲諷的眼神,來到了殿中。
“皇兄。”
他沒有下跪,也沒有行禮。
“放肆!見了陛下,為何不跪!?”有人揚聲。
蕭成霖抬起頭,直直看向蕭成祁。
“我與皇兄乃是同輩,為何要跪?”
蕭成祁倒是笑了。
事到如今,蕭成霖果然不打算繼續演下去了。
從前兄弟相見,還會客氣幾句,如今連低個頭都是不肯的了。
“靖王心有不甘,朕也不想勉強,不想跪就罷了。”
他懶懶開口,
“不過,若見父皇遺詔,不知四弟,可願一跪?”
蕭成霖眼瞳驟然一縮!
遺詔?
他怎麼不知——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蕭成霖下意識回頭,就見沈延川不知何時來到了大殿之外。
“先皇遺詔到——”
眾臣子紛紛下跪,只剩下蕭成霖獨自站在原地。
沈延川一手拿著聖旨,朝著他看來。
“靖王既見先皇遺詔,為何不行大禮?”
蕭成霖咬了咬牙,本想反駁,卻看到了沈延川身後臉色難看的林雪平。
他心中越發不安,終於還是緩緩跪了下來。
沈延川將那份遺詔開啟,低沉的嗓音清晰迴盪在所有人耳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上天之眷命,夙夜兢兢。今病痛纏身,恐再難理冗務,唯念社稷與百姓之重,意早立國本。皇三子成祁,英明擅斷,德才兼備,可繼大統……”
他每念一句,蕭成霖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而當他聽到最後的落款日期的時候,更是心頭一驚。
因為——這份遺詔並非穆武帝駕崩當日所寫,而是三個月前的大年初一!
“不可能!”
蕭成霖忍無可忍,直接出聲反駁,
“彼時正是瓦真使團來京之時,父皇龍體尚且康健,怎麼可能會在那個時候立下遺詔!?”
沈延川看了他一眼。
蕭成祁道,“延川,把遺詔拿給他,好好看上一看,這究竟是不是父皇親筆。”
沈延川來到蕭成霖身前。
“靖王,請看。”
蕭成霖卻忽然不安起來。
難道……這真的是早就立下的遺詔!?
可先前居然一點訊息都未曾聽聞……瞞得這樣深!
“字跡可以摹仿,本王不看也罷。”
不知是誰倒抽一口冷氣。
靖王也太大膽了!
這豈不是在公然質疑新帝假傳聖旨,謀權篡位!?
沈延川挑了挑眉。
“既然靖王不肯看,那,人總是願意見的吧?”
蕭成霖一愣。
人?
什麼人?
沈延川側頭,聲調平靜。
“把人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