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超躍的名字上戳出一道凹痕,劉浩純心跳快上一拍。
忽然意識到什麼。
抬頭看一眼桌上的小圓鏡。
鏡中自己的眼睫毛微微下垂,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成了楚楚可憐的眼神。
這種眼神,爸媽很滿意。
卻也是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自己明明變了的。
劉浩純深吸一口氣,突然咬住唇內側軟肉。
嚐到血腥味才鬆口。
再次捧起小圓鏡,發覺鏡中自己的眼神,變得清徹。
她把楊超躍名字上的自己戳出來的凹痕撫平。
起身去衛生間。
洗了把臉,把腦海裡的雜念甩出去。
劉浩純臉上掛著水珠,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怔怔的出神。
想起十歲生日時,爸爸當眾捏自己臉評價長相:“浩純,你這雙眼睛倒是會裝可憐,以後多對男人這麼看,他們才會給你砸錢。”
當時的自己,什麼也不懂。
只是下意識的點頭。
覺得爸爸說的是對的。
清楚的記得爸爸粗糙拇指抹過自己的眼角,疼得自己瑟縮。
又想起,初三那一年。
在吉林老家臥室,把帶血的內褲給媽媽看,告訴媽媽自己來月經了。
媽媽把自己叫到臥室,丟一包衛生巾:
“你這副身子以後就是本錢,現在開始少吃冰的,腰圍超過一尺九就別想嫁有錢人!”
一幅幅畫面在腦海裡閃過。
認識江陽後,以為這些記憶,在遠離自己。
原來從來沒有忘記。
最後是今年過年,說服爸媽給自己籤合同的那天晚上,媽媽把自己按在梳妝鏡前,給自己塗口紅:
“跳舞的女孩子最值錢的就是腿和嘴,腿要能劈叉,嘴要會哄人,江陽這種肯給你資源的,抓緊了別放手。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不要相信什麼愛情,更不要相信什麼友情,真正到手的才是真的,你不狠一點,這個殘酷的社會能把你吃幹抹淨!”
他們教自己討好人,卻沒人教自己被愛不需要才藝表演。
青春期被性化的羞恥與困惑。
親情裹挾著功利主義的撕裂感。
被父母當作投資品培養的一幕幕,在心裡化膿。
腦子裡一團亂。
耳邊全是聲音。
鏡中的自己的眼神,又變得楚楚可憐。
越來越陌生,像一幅被爸媽塗改過的畫。
其實不怪爸媽。
是自己在嫉妒楊超躍,在給自己搶楊超躍的資源找藉口,才會導致心志不堅定。
真正要怪的人,是自己。
一直堅持的道德感碎一地,跪著撿,扎滿手血。
突然發現自己越來越像曾經最討厭的人。
正在用父母傷害自己的方式傷害超躍。
不能變回去啊。
劉浩純撫摸著她的臉頰,看著鏡子裡的她,忽然把手高高的揚起。
響亮的一聲啪!!!
手掌發麻。
安靜了。
五個泛紅的手指印,把自己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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